分卷(114)(1 / 2)
凤华终于凌然抬眸,乜了崖涘一眼。良久,道,你这些大道理,且留着说与那些拥你信你的人去说。吾不是你,吾心里很小,极小,但凡此方天地能赐予吾一人,得以白首比肩,那所谓长生大道,所谓的天地心不要也罢!
崖涘双唇微颤,暴怒,大喝一声道,凤华,你竟如此死不悔改!
要改,早就改了。凤华冷嗤,又道,剜心之苦我亦受了,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比剜心更为苦楚的?
当然还有。崖涘也冷笑,冷冷看向站在云端的白衣凤华,又道,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崖涘拔出了灭天剑。一剑劈出,斩落凤华足下所立的云团,令他跌落云端,在三十三天白玉宫前不住翻滚,连打了十几个滚,才忍痛颤抖着以手按住腰侧细长伤口。
伤口处,皮翻肉卷,有赤金色神血大把往外涌。
在众仙悚然的注目中,帝尊崖涘一剑将昔日的挚友凤华帝君斩落云端,令其狼狈地在白玉宫前翻滚不休。
众仙从不知晓帝尊实力居然如此强。
只有回头反思的时候,有仙君提出,恐怕那时也是凤华帝君大意了,没料到帝尊居然拔剑后当头拦腰斩下,险些将凤华帝君自腰侧横削成两片。
毕竟都是上古神尊,就算凤华帝君实力再不济,也不至于叫帝尊一剑就给伤了。
况且凤华帝君一路杀来时,众仙君多有与其交手的,深深忌惮其出手狠辣,仅凭借一双肉掌就可轻易同时掀飞十来个仙将。
恐怕,当真是凤华帝君尚顾念旧情,一时不察
众仙君目视躺在白玉宫前的凤华帝君,见他一身白衣染血,心下皆戚戚然,只惧怕帝尊神威,无一人敢上前开口,替凤华帝君求情。
帝尊崖涘垂眸,似对周遭异样的目光毫无所觉,只冷声道,烛龙!
末将,末将在此!银甲小将军慌慌张张地跳出来,喘着气儿应了一声。他刚自南天门外磨磨蹭蹭踱过来,一是要避开与凤华帝君交手,二是因为他违背了帝尊的钧令,不曾斩杀朱雀转生的那个凡人。因此这一路上,他走得极慢。
却没料到,居然刚磨蹭至三十三天,便见到凤华帝君叫帝尊一剑斩落至阶前的景象。只惊的他三魂出窍,险些儿丢了怀中的刀。
银甲小将军的语气异常惶急,分明有异样,但崖涘还是垂眸,似乎对一切都视而不见。只淡然道,你且将凤华押送至三十三天外的黑海礁石炼狱,令其悔过反思。
一言出,三十三天所有在场的仙君都惊了。
所谓黑海礁石炼狱,那是坐落于三十三天外的三十三炼狱中最黑暗最苦楚的一处啊!天宫立朝以来,尚未听说有谁被押送至那里。今日若不是听帝尊亲口提及,一众后辈小仙怕是早已忘却还有这么个地方了。
帝尊
这次终于有仙君出列,迟疑地唤了一声,随即抿唇,似在斟酌如何措辞。
银甲小将军便如同落入苦海中的溺水者见到了一块浮木,立刻充满希望地朝开口这人望去,目光充满感激。
待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时,银甲小将军却是一愣。原来这位敢于当面劝阻帝尊的不是别人,却是如今驻守于第三重天的帝君云岚。
九万七千年前,朱雀弃第三重天的帝君位不要,奔至三十三天外凤宫,自请为凤帝随侍。此后三重天便一直无主。直至九万年前,有神兽云岚降世,替代朱雀空位执掌三重天。按道理说,这两位不仅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彼此更是俩见俩相厌。
众仙谁也没料到,居然是云岚开口替凤华求情。
云岚帝君一步跨出,额前一缕雪色长发随风轻扬,绷直声线道,帝尊,黑海炼狱中囚禁的乃是时光囚徒。凤华帝君乃天生神裔,此刑罚,恐对其而言,过于耻辱。
崖涘冷笑三声,道,耻辱?
崖涘回眸,山河般渺远的水墨眸子一瞬间寒芒毕射。他凝视云岚道,若他执意下界,到时候欺他辱他的人会更多!一帮蝼蚁亦可爬到他身上,借着他爬入通天路。下界为凡人的朝生暮死之苦,他亦甘愿受得。天界之罚,他如何受不得?!
云岚抬眸,望向帝尊白玉冕旒后渺远不可测的眉目,袖中的双手紧紧攥拳,却到底说不得一句话。
云岚的劝阻叫帝尊给堵了。众仙家便或多或少都瞧出来了,敢情这位帝尊还是在吃醋。虽然不知帝尊为何醋凤华帝君为那头朱雀下凡,但这浓浓的酸味与恨意,扑鼻而来。令众仙家们自欺欺人道一句,想多了,都不可得。
于一片静默中,众仙眼睁睁见帝尊崖涘自袖管内掏出万千条银亮锁链,一条条,自凤华帝君心口穿过去,然后再自后心窝探出来。他穿的极缓慢,每次穿完一道锁链,都要刻意停下,晃动手中锁链,垂眸含笑望向滚落在白玉阶前的凤华。
众仙君皆毛骨悚然,不自觉地相互靠拢,只觉得遍体生寒,从此对这位无情道至尊惧怕到了极处。
那些细小的银色锁链起先如同一条条银蛇,钻入凤华体内,每次痛的他都要拧眉,额头滚滚落下汗珠。只是却一句都不肯呼痛。
在钻入他体内后,那些锁链便迎风暴涨,最后硬生生将凤华钉死在白玉阶前,再动弹不得。
崖涘垂眸,凑近了问凤华,如此,你悔吗?
不悔。凤华痛的唇色惨白,额头大片黄豆大小的汗珠滚落,白衣如同浸泡在赤金色血水中。他哆嗦着唇瓣,凤眸中皆是浓烈恨意,一字一句咬牙道,崖涘,吾只恨认得了你!
崖涘不言不语,抬起前倾的身子,紫衣广袖,漠然立在白玉阶前。风吹动他衣衫,三十三天白玉宫前众仙皆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远远地将一大片空地让出来。
崖涘最终仍是唤来那个银甲小将军,命其亲手押送凤华帝君至三十三天外的黑海礁石炼狱。
银甲小将军嗫嚅道,帝尊,这些锁链
上万条锁链自凤华体内穿出,在银甲小将军小心翼翼扶起凤华后,那些锁链便扭曲着又暴涨了一圈,从一指粗细变成两指粗。每一根,皆沾染赤金色凤血。
银甲小将军接了这么个苦差事,只惊的头昏脑胀,唯恐这差事办的不如帝尊他老人家的意,回头帝尊一生气,就将他一道劈入了黑海炼狱。
因此银甲小将军鼓足勇气,拿起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挺起胸脯,慨然道,帝尊,凤华帝君好歹也是上古神裔,虽然体格强健,但这般由万条锁链穿心而过,万一
万一支撑不住,在半途便倒下,昏死过去,却叫他如何是好?
银甲小将军很是踌躇。
崖涘却垂眸,淡淡地道,无妨,你自押他去便是了。
至于那位银甲小将军所忧虑的,帝尊却只字不提,像是丝毫未曾察觉到众仙及小烛龙的惶惑不安。
银甲小将军还待说什么,这次却是凤华踉跄着打断了他。凤华以手撑着白玉天阶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分明痛的脸都变了色,却仍强撑着对他笑道,小烛龙,你不要求他。
一句出,银甲小将军立刻消音。
众仙默然。
多有仙君面露不忍,却又不敢再劝,只纷纷避开眼眸,不去看挣扎着重新站起来的凤华帝君。
凤华便像是从此什么都不在意了一般,踉跄站好,痛到惨白的唇瓣微分,朝背对他而立的帝尊崖涘道,帝尊,如若我将这一切苦楚都受了,那朱雀所托生的小儿,你可不可以放过他?
紫衣人影陡然间动了动,却是浑身抖的厉害。云层中有什么不可说的东西喷薄欲出。
众仙都将目光投在地上,只恨这白玉天阶生的太干净,竟连一丝杂草都无。害的他们盯着地面看久了,只觉得眼花,耳朵也微鸣,怕是聋了。
若不聋,怎地他们一个个的,都听见了那位出手狠辣无情的无情道帝尊缓慢开金口,道,好。
只得一个字,可是这个字一出,于三十三天内外便如同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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