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和离之后 第55节(1 / 2)
她无声叹息一声,心想自己果然还是太过心急,又被徐空月这段时间的举动冲昏了头脑,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我之所言,并非全无道理,还望陛下回去之后,仔细思索。”
小皇帝却迟迟没有动静。隔着厚厚的纱账,皎皎看着外面那道身影,心中思绪复杂。说小皇帝年幼,可他如今快要和自己一样高了,只要朝中有人支持,即便是亲政都不成问题。
可要说他长大了,他又处处都是小孩子心性。有时候皎皎真的很想问一问谨贵妃,究竟是如何教养他长大的?
不知过了多久,小皇帝像是终于从纠结的漩涡中挣脱出来,他吞吞吐吐着问道:“那……皇姐当真……当真就不管徐将军了?”
他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做好大庆的君主?——皎皎的心中突然就出现了这样一个疑问。
她无声叹息一声:“陛下,新年一过,您便十三岁了。”
小皇帝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手指无意识揪着袖口,静静听着。
“或许是往日我没有告诉过您,即便您再怎么崇拜徐空月,如今也不该唤他为‘徐将军’了?他被封为摄政王,旨意上的玉玺还是您亲手盖下的。难道您忘了吗?”这一刻,皎皎前所未有的疲惫。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重回皇宫的决定是否正确?没有了皇祖母的皇宫,好似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时刻准备将她一口吞下。
“您一心崇敬徐空月,可有想过他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您的?就连这最基本的东西,他似乎都不曾打算让您知道,那么您还指望他将来只会安分守己做一个摄政王吗?”
皎皎的话或许给小皇帝带来的冲击过于大,以至于他出门的时候都忘了徐空月仍然守在明华殿的大门外。
倒是徐空月见着他,朝着行礼,面上依旧存着一丝无奈的苦笑。“陛下,公主还是不肯见我吗?”
小皇帝抬眼看他,发现他眼底满是落寞与忧伤。他曾无数次在他眼里看到过这些情绪,却从未想过他究竟为何哀伤?
他不自觉问道:“王爷可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徐空月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小皇帝进了一趟明华殿,出来就改变了对他的称呼。但随即他又苦笑起来。皎皎那样仇视他,自然会不留余力挑拨他与小皇帝之间的关系。
他自问并无什么逾越行为,却不得不堤防小皇帝将来可能会有的猜忌。于是他将苦笑咽下,露出一副疑惑神情:“陛下为何这样问?”
小皇帝很想将刚刚皇姐所说的一切悉数告知于他,但想到皎皎所说的种种,皆是为了自己考虑,倘若自己悉数坦言,会否会害了皇姐?
他不敢冒这个险,于是只是摇了摇头,露出无比失落的神情:“我劝过皇姐了,可不管怎么说,皇姐都不愿意让你进去,更勿论出来见你。”
“天寒地冻,公主不愿出来也是人之常情,陛下不必为此忧虑。”徐空月避重就轻,对小皇帝道:“太傅还在明政殿等着陛下,陛下还是尽快过去吧,不要让太傅等着急了。”
小皇帝却抬着疑惑的眉眼,依旧望着他。“可是王爷你还未说,你与皇姐之间……你可是曾做过对不起皇姐的事?”他稚嫩的眉眼里有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坚定,大有一副“不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便不走”的架势。
徐空月见了,不由得低头轻叹一声:“我与公主之间的事,您还小,有太多的事情不能理解。”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因为和曦阳光的关系,天色蔚蓝,朵朵白云点缀其间,煞是好看。“她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我自作自受罢了。”
话语无端落寞不少。小皇帝其实很想问,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不能理解的,但是看着眼前浑身写满寂寥的徐空月,种种问题便怎么都问不出来。
更何况他也隐隐觉得,这些事是他无论怎么问,都注定得不到答案的。
第66章 你休想再利用那些事去做……
小皇帝走后, 徐空月依旧站在原地。
举目四望,不见来路。皎皎的态度通过小皇帝的表情,可见一斑,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是在等着什么?
他知道皎皎的恨意不能轻易化解,也从未想过要求得她的原谅。当罪恶滔天,除非以鲜血恕罪,否则永远不得解脱。
可他却仍然站在这里, 仿佛等着一场不可实现的美梦。
细柳来报时,皎皎心头突然起了一股无名怒火, 她几乎咬牙切齿的跳起来, 抓起一件外衣便径直冲了出来。
直到冲到门口,她才停下脚步。明华殿外有一颗腊梅树,临近年关,开了一树梅花。香气浓而清,阵阵幽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徐空月就站在那树腊梅底下, 朵朵金黄似蜡的梅花迎霜傲立, 给沉闷的冬日带来了一丝生机。
听到动静,他微微转过脸,便看见了只披着外衣的皎皎。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 仿佛冬日初雪,白得没有一点儿颜色。原本该剪裁得体的月白交领中衣挂在身上, 显得格外空荡。
只瞧了一眼, 心头便蔓起无边的忧心, 徐空月望着她,眼神眷恋复杂,怔怔道:“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出来见我。”
皎皎微微别过脸, “我并不是出来见你的。”
可她话虽然这样说,但身上衣衫不整,明明就是匆匆从床榻上爬起来的。徐空月心头竟泛起一丝甜蜜的滋味,他眼底含了一点儿温暖的浅笑:“那不重要,只要你出来了便好。”
可他眼底的笑意触痛了皎皎本就脆弱的神经,她蓦地大声嘶吼了起来:“你为什么一定要守在这里?你是不是笃定了我会像从前那样心软?”
徐空月却视若无睹,只是目光越过她,落到追着出来的细柳身上,语气微沉:“你们就是这样照顾公主的?”
细柳不敢说什么,只是微微福身行了一礼,而后将手中白底绿萼梅的披风抖开,披在了皎皎肩头。
然而他的无视只会更加激起皎皎的怒意。她猛地将肩头的披风一把扯下,然后狠狠扔下地上,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小兽,死死盯着徐空月:“你究竟怎么样才肯离开?”
徐空月垂眸看着被她仍在地上的披风,仿佛看到了被她亲手放弃的过往,那样残忍不堪、令她伤痛欲绝的过往。心顿时抽疼了起来,仿佛被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割裂着。他几乎本能辩解:“我不是……”
“什么不是?你站在这里难道不就是示弱给旁人看?你是不是笃定了我即便不会对你的示弱心软,也会因为你造成的舆论而出来见你?那么我现在出来了,你可以从我眼前离开吗?”皎皎几乎声嘶力竭吼出这几句话,她的眼神那样冷,如同三月的湖面,虽然已经冰消雪融,可依旧刺骨的冰冷,深深刺痛着徐空月的心。
他发现如今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不管他解释什么,对皎皎而言,都会给她带来无穷的压力。
他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承受了太多痛苦,太皇太后的离世仿佛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带走了她对这个世间唯一和解的可能。他实在不该在这种时候,在给她造成这样大的压力。
“对不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只为将所有的歉意说出口。“我只是……未曾料到我这样的举动,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他望着皎皎的眼底有着浓重的悲哀,仿佛白纸之上的一道墨痕,无论如何弥补,都将无法消除。“我知道,事到如今再说抱歉于事无补,可我仍是想让你知道,我知道了那些事。”
他微微低垂了目光,仿佛再不忍心看着皎皎一般。“我问过了章御医,你……”
“你如今说得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皎皎的目光依旧很冷,她收起了所有的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好似先前的失态只是一场错觉,她又重新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慧公主,俯视着世间的一切悲哀。“即便你知道了又如何?你休想再利用那些事去做些什么!章御医曾奉皇祖母的命令,在承天庵待过一段时间,即便你去查,也注定什么都查不到。”
徐空月蓦地抬起脸,他知道皎皎误会了什么,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他好像在如今的皎皎面前变得愈发低微了起来,连话都不知该如何去说。只能无力道:“我不是……我没有……”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