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回信 第36节(1 / 2)
解凛察觉到不对,忽然抬头看她:依旧是无法看清的脸。
倒没什么稀奇。
偏偏等他要低头时,她脸上眼泪,却竟正好沿着下巴往下落。
不偏不倚,砸在他才刚稍稍舒开的左手手心上。
“……”
他忽然一怔。
只以为是自己过于生猛的“疗伤方式”吓到了普通人。
亦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面前也不过是个年轻女生——不是他们行军作战或者卧底生涯里见惯生死的同伴。
“我……”
于是亦想要说些什么。
可无奈安慰人的话,说起来似乎还是好多年前,碾磨于唇齿总觉得陌生。
说对不起又太沉重。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对一个女孩说抱歉,最好该说什么。
最后。
只能抬起手——在她也恰好低头收拾床边医用品的时候。有些试探性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吓到你了。”
他说:“不好意思。”
他没有问过她的年纪,甚至不知道她的姓名,下意识通过举止判断,把她当成了初毕业、二十二三岁的女孩。
而迟雪如被这动作施了法,瞬间僵在原地。
“……”
等回过神来。
他的手已收回去。
如无事发生过的样子。只有那只沾过她眼泪的手,却仍有些无措地不好收紧。虚攥着。
迟雪眼角余光瞥见他掌心伤口,喉口又是一哽。
再不忍说什么。
只轻轻应了一句“嗯”。
便又接过台灯,端起托盘。将双氧水、纱布等一应物什装好,扭头撩起帘子离开。
直到真正一个人去洗手消毒时。
瞧见自己衣服下摆上沾到的斑斑血迹,才无声地哭了一场。
她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样的可怕的事。
却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直面了他的痛苦。
原来过去的许多年,她以为的两相安好互不打扰,在他身上应验,却是刀疤,弹孔,枪伤的灼痕。
是面不改色忍受痛苦。
是烤过消毒的一根针,穿透皮肉也绝不能皱眉。
她无法回避。
于是亦不得不残酷而清醒的认识到。
原来那个托着下巴对她说,“小老师,帮我保守秘密——等我当成了警/察办大案,要吓他们一大跳”的少年,已经不会回头地长大。如她一样。
她长成没有勇气说“我们和好好不好”的胆小鬼。
而他亦沉默而持重地捍守着隐秘的过去,一语不发。
她双手掩面。
不知缓了多久。
直到脑子里不再嗡嗡作响,终于努力舒出一口气。从洗脸台捞起一泼冷水洗脸,勉强拾回几分清醒。
然而,回到前头诊桌旁时才发现,解凛竟然又起了身。
甚至完全无视刚刚才缝完针的痛感,简单和她聊了几句,便提出要开药回家——
哪怕那个所谓的家,也不过就在对面而已。
他仍坚持。
“不给你添麻烦了。”
站在诊桌前。
亦仍是如旧平静的语气:“但希望今天的事,你也能够帮我保密。我不想有其他人知道……关于我受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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