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7)(1 / 2)
过不过年对萧彧没啥区别,因为他现在还在斋戒中, 已经有半年左右没吃肉了, 嘴里真是淡出个鸟来了。
厨娘是家仆的老婆, 做菜手艺还可以, 但由于是穷苦人家出身, 会的也就是那几样家常菜。萧彧指点了不少,现在已经能烧出几样硬菜了。
但她也不能将蔬菜豆腐做出花样来,萧彧想吃点合口味的,还得自己动手。
比如今天中午,萧彧便给自己弄了个凉拌三丝,莴笋丝、黄瓜丝和木耳丝,放了柠檬汁、酱油、蒜蓉、辣蓼末和香油搅拌,十分清爽可口。
柠檬就是萧彧当初嫁接在孟洪家柚子树上结出来的。
连无肉不欢的阿平都吃了不少,小家伙特别爱吃黄瓜,完全是把黄瓜当水果吃。
到底还是水果太匮乏了,再等几年,水果种类就能丰富起来了,比如甘蔗、葡萄、石榴与荸荠。
吃完饭,萧彧便去厨房帮忙准备年夜饭。
这边只有一个厨娘,平时做十几个人的饭还是可以的,但年夜饭想要做出些新花样来,她的水平还欠缺了些。
萧彧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裴凛之便在窗外看着里面的萧彧走神。殿下从小到大,从未进过御膳房,而且他做的很多菜,就连是自幼在宫中长大的他们都未曾吃到过。
他如何知道这么多菜的做法呢?难道真是从书上看到的?对自己无话不谈的殿下为何从前从未跟他提起过?
裴凛之努力回想他们在宫中的那些日子,但越想越心惊。
殿下自从来到崖州之后,就一改从前谨小慎微的性格,变得果敢而自信,不畏艰难,勇于尝试,积极动手,很多连自己都不敢想的事,他都做到了。
他原以为是殿下受到刺激,一下子开了窍,终于成长起来了。
现在想来,这个成长简直就是脱胎换骨,而且是一夕之间,快得惊人。
裴凛之隔窗看着认真忙碌的萧彧,不敢再去深想,甚至都有点不敢去问那个答案了。他转过身,离开了厨房。
赖峰正推着阿平在荡秋千,小家伙兴奋得咯咯直笑。裴凛之没心情陪孩子玩,便进了书房。
萧彧的案桌上摆放着一些用纸剪成的牛羊马猫狗等小动物,还有一些竹片和绢布,裴凛之拿起来看了一下,这是打算做什么玩具?
旁边还有一个切开掏了瓤的柚子皮,柚子瓤已经不见了,还留着这个皮做什么?裴凛之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萧彧指点厨娘将简易版佛跳墙炖上,便从厨房出来了,红烧肉、糖醋排骨、白切鸡、红烧鱼之类的厨娘都会做,无需他帮忙了。
阿平见到他回来,赶紧从秋千上下来:郎君,郎君,灯!
萧彧笑了:别着急,我这就去给你做。他答应给阿平做个走马灯,小家伙记性好,一直惦记着呢。
阿平非常乖,说不进书房就不进书房,一直在这里等着萧彧。
萧彧抱着阿平进屋:阿平不许乱动桌上的东西哦。凛之也在?
裴凛之正在看萧彧修改的崖州律例,见他进来,放下手里的书:忙完了?
萧彧笑眯眯地说:给年夜饭做了一道压轴菜,补偿大家不能回村,陪我在这里过年。
裴凛之看着他:郎君自己又不吃,还做那么多菜做什么。他们的菜越丰盛,不就衬得他越可怜。
我不吃你们可以吃啊。萧彧将阿平放下来,从桌上拿了一根绳子给阿平,阿平你玩翻花绳,我给你做玩具。
阿平接过绳子,套在手上,开始翻花绳。这是一个简单的益智游戏,萧彧鼓励他玩。
阿平有模有样地翻了两下,然后看着裴凛之:来翻。
裴凛之无奈,只好将他抱过来,跟他一起玩起了翻花绳的游戏。
萧彧便在案前坐下来,开始做走马灯。这是他小时候的手工作业,没想到如今又派上用场了。
赖峰站在门外,看着屋里两个大人陪一个孩子玩简单的游戏,嘴角微微勾起,转身望向外面,两位郎君都是特别温柔的人,对孩子尤其有耐心,越王将他送来这里是正确的选择。
经过反复调试,萧彧终于将走马灯做好了。在下面点上蜡烛,纸马牛羊猫狗便旋转起来,落在外面薄薄的绢布上。
绢布上也绘了简单雅致的梅兰竹菊,全都出自萧彧之手。
阿平兴奋得直拍手:马灯!马灯!
萧彧哈哈笑:是走马灯。好了,等天黑了再看,那样会更好看。
萧彧又给阿平做了一盏柚子灯,用小刀在柚子皮上刻上平安快乐四个字,再用绳子挑起来,里面放一支短短的蜡烛,就成了一盏柚子灯笼。
阿平喜欢得呜呜叫,提着柚子灯到外面去找人炫耀了。
萧彧在后面喊:将蜡烛吹灭了,天还没黑呢,不要浪费蜡了。
一回头,便看见裴凛之正出神地望着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萧彧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啦?我脸上有东西?
裴凛之说:我不知道原来郎君还这么心灵手巧。
萧彧神色肃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说:我本来以为,这个秘密我会守到死的那一天。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你了。
裴凛之坐直了身体,喉头有些发紧:什么秘密?
萧彧问他:你觉得我跟从前有什么变化?
裴凛之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是有一些,郎君比从前要自信许多,而且也能干了不少。
萧彧舔舔唇:凛之,如果我不是你认识的殿下,你会怎样?
裴凛之的拳头微微发抖:殿下休要说笑,你不是殿下,还会是谁?
萧彧仰头望着房顶:你与你的殿下朝夕相处,从小一起长大,难道就没发现不对吗?
裴凛之抿紧了唇不说话,岂能没发现,只是不愿意去深究罢了。
萧彧轻声说:对不起,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在骗你。我不是你的殿下。
裴凛之激动地抓住了萧彧的双肩:那你是谁?我家殿下呢?
萧彧看着激动的裴凛之,轻声说:我原不是这个世间的人,本来应该已经死了,但不知为何,我的魂魄入了你家殿下的体内。我不知道你的殿下哪里去了,我睁开眼时,就看见了身负重伤的你躺在血泊中。
裴凛之的眼睛已经红了,他嘴唇颤抖着,许久才喃喃地说:你的意思是,我家殿下已经魂飞魄散了?
萧彧闭了一下眼:恐怕是这样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太匪夷所思,所以没敢跟你说,才骗了你这么久。
裴凛之松开手,痛苦得难以呼吸,他一心想要守护的殿下已经不在了,为什么会这样?他还是没能救下殿下吗?裴凛之双手握拳,恨恨地在桌上捶了下去,怒吼一声:萧祎!
他这声怒吼将萧彧吓了一跳,不过他并没有继续发疯,只是垂首坐在那儿,很快,桌上便落下了两滩水渍。
他在哭,萧彧的心仿佛被谁揪了一把,异常难受,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凛之。
裴凛之没有动,维持着这个姿势,仿佛变成了雕塑。
萧彧也没动,就一直安静地陪着他坐着,脑海陷入了漫无边际的冥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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