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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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代玲第二次自杀, 第一次是十几年前, 陆斯遥放学回家看见她躺在床上, 苍白细瘦的手腕垂在床边, 指尖蜿蜒出一条红色的小河。

想在精神科自杀不是件容易的事,这里的医护人员很小心,任何威胁到生命的东西都不允许出现在这里,连写字用的笔都是特殊材质。

那天代玲给陆斯遥打电话是在天台,天台早已封闭起来,层层铁网,连跳楼都没机会。

意外是今天代玲病房的空调漏水, 请了师傅检修, 对方遗漏了一把老式开门钥匙。

晚上代玲就在卫生间用那把钥匙,不知疼痛的磨开了自己手腕上的旧疤。发现及时, 并没有危及生命,只是伤口撕裂难看需要进行缝合。

陆斯遥独自前往医院,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 他起身去往护士台, 并没有询问代玲的情况, 也没有责怪医院的疏忽, 只是说:以后这么晚了,不要给我奶奶打电话。

护士抬眼看他,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 什么也没说。

陆斯遥回手术室门口等候,猜到护士想说什么,八成是指责他不负责任,给他打电话肯定不来。

如果接到电话的是陆斯遥,他的确不会来。他是被老太太赶来的,他不来,老太太就会来,这么晚了。

手术室的灯灭了,缝合伤口并不需要很久。

代玲神智还算清楚,自己从手术室走出来,手腕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

她看见陆斯遥的第一眼就疯了,尖锐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走廊。陆斯遥坐那儿不动,将代玲的崩溃、抓狂和愤怒尽收眼底。

护士把移动床推过来,两个值班医生一起把代玲放了上去,束缚带是精神科的标配,就拴在床头,他们一层一层的裹住代玲,护士递来镇静剂。

针剂推入血管,代玲很快安静下来。她的情绪仍在疯狂起伏,眼睛死死盯着陆斯遥,喘着气。

等代玲的目光终于松软下来,陆斯遥才缓步朝她走过去。小床被护士推入病房,陆斯遥在这方面很舍得花钱,高级病房条件很好,单人单间,安静。

他像是花钱免麻烦,只要代玲不闹腾,不作,不烦他,他愿意出更多的钱。

安静的地方代玲任何一点动静都明显起来,她还是看着陆斯遥,缠绕绷带的手因为失血透着苍白。

她指了指陆斯遥,神情忽然变得痛苦,药剂让她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但只要她动动嘴,陆斯遥就能看懂她要说什么。

那是代玲的执念,是她的魔障,她心痛的看着陆斯遥,模模糊糊的发出一些音节,是在说:头发。

陆斯遥面无表情的站在床边,垂着眼,仿佛不是在看自己的母亲,也不是什么仇人,而是陌生人。

护士在一旁给代玲输液,陆斯遥缓缓俯下身,他的头发太短了,代玲很想摸一摸,但她动不了。

陆斯遥不确定代玲是否能听懂他的话,无所谓,代玲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过他说话。

他贴在母亲脸旁边,听见代玲的啜泣,看到她的眼泪。他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对母亲的遭遇视若无睹,还要在那心上扎下一刀。

陆斯遥对代玲说:我不会比你死得早。

陆斯遥身上太冷了,寒气蔓延到代玲耳边,让她狠狠打了一个颤。

长期的精神折磨让代玲的外貌变得难看,但不难看出陆斯遥长得很像她。

囡囡

陆斯遥直起身,不再留恋地走了。

凌晨的街道空空荡荡,陆斯遥漫无目的地走,小雨湿身,他忘了撑伞。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周围一片漆黑,连灯也没有。

他转身看了看,老旧的居民楼融在夜色里,变成记忆里挥散不去的重重鬼影。

陆斯遥躲进楼道里避雨,从口袋掏出烟盒,烟有点湿,点了好几次才把它点着。

一根烟没抽完,陆斯遥拿手指掐灭。他突然好想梁逍,想见到梁逍。

凌晨四点半还下着雨,街头一辆车也没有。陆斯遥一边走一边等车,又绕回医院。

医院门口总有出租车,他坐上一辆,说要去苏州,司机觉得他疯了。

陆斯遥出双倍价钱,两地离得并不远,开车两小时左右,司机这才接下。

陆斯遥湿漉漉坐在后座,这个时间从医院出来,火急火燎的要去苏州,还那么狼狈,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出租车司机都有这毛病,爱闲聊,特别是远距离驾驶,没个人说话无聊得很,司机问道:小伙子,家里出事了?

陆斯遥没有回应,靠坐在那里,眼底是茫茫夜色。

司机懂了,轻轻叹了口气。

陆斯遥见过梁逍身份证,知道他的地址。司机将车开到楼下时才过七点,梁逍昨晚看晚会睡得晚,现在不一定起来了。

梁逍医生家庭,老两口一辈子治病救人,带学生,名声在苏州市响当当的,住的地方却很普通。

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区,甚至有些旧了。

苏州没下雨,天阴阴的。

陆斯遥站在楼下,衣裳半干,头发凌乱,过路人难免要打量他,陆斯遥低下头,怕被认出来。

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手机早已没电,钱包里的现金都给了司机,大过节的,衣服也脏了,两手空空到梁逍家里去,太不像话了。

但陆斯遥无处可去了。

他长大后就没怕过什么,如今却非常忐忑,上楼梯时步伐缓慢,仿佛在拖延时间。

太鲁莽也太冲动了。

他这样无端找来,会不会引起梁逍父母的怀疑?梁逍是否会生气?昨天还大方地说,如果梁逍迫于压力想要放弃,他就成全。此刻却发现,自己压根做不到放梁逍离开。

现在走的话,什么都不会发生,梁逍不知道他曾经来过,他假设的种种也不会出现。

陆斯遥第一次产生了打退堂鼓的冲动,他转身下楼,要走要逃。

沉稳脚步声从楼下传来,陆斯遥在半途碰上一人。

梁征刚晨练回来,和落荒而逃的陆斯遥撞个正着。梁征有些吃惊:小陆?

唐丽敏已经起了,正在做早饭。

梁征和陆斯遥一起进门,门口梁征拿拖鞋给他:去洗个澡,让梁逍给你拿衣服。

唐丽敏听见声音,从厨房转出来:你和谁说话呢?

然后看见陆斯遥,愣住:小陆怎么来啦?

陆斯遥略显拘谨地站在那儿:阿姨好。

梁征走进来:梁逍呢?

还没起唐丽敏没搞清楚状况,但也热情,小陆快进来,我正在做早饭。

梁逍家两室一厅,普通的三口之家,家里干净整洁,不大却很温馨。

唐丽敏要去喊梁逍,陆斯遥拦了一下:让他睡吧,我自己坐会儿。

陆斯遥的声音彻底哑了,唐丽敏看他的脸色,苍白难看,衣服也皱着还透着潮气。漂漂亮亮的小伙子弄的很狼狈,唐丽敏医生心态,摸摸陆斯遥的手:你这是从哪来的,好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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