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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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泰隆票号的班底不如宏昌,除了请来的几个老账房以外,就只有这些由学徒馆出师的学徒。

偌大的堂中,一列一列摆着许多条案,每个条案前都伏着一个人。

条案上摆放着许多账册,一旁是算盘,随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夜渐渐的深了。

堂中灯火通明,已经剪了几次灯芯,那算盘珠子的声音听久了,无端给人一种紧张焦虑之感。

“大人,算出来了。”

不断有人这么说着,捧着账册上前去给薛庭儴看。

灯光下,薛庭儴下陷的眼眶隐隐有些泛青,他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高升、薛青槐等人都在一旁候着,可惜他们根本不懂这些,一点忙也帮不了。

薛庭儴一面看,一面执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写着什么。

泰隆票号自然看不到宏昌票号的账目,可早在之前薛庭儴就派了人,奔赴宏昌各地分号蹲点,以江南一带为主,盯着每日宏昌票号进出的人流。

不管存取数额多少,小数目不提,大数目的银子不可能是带在身上,所以必然有迹可循。进了多少,出了多少,这样就能算出每个分号目前可以动用的活银。

尤其近日宏昌总号从各地调银,这些都落在有心人眼中,这些都汇集成消息递回了定海。

“泰隆票号如今收了多少宏昌发出的会票?”寂静中,薛庭儴头也不抬的问道。

高升忙报了个数字给他。

“还不够,继续让人收,收大额的。”

“大人,我们账面上已经没有可以动用的现银了。”高升为难道。

薛庭儴抬眼看他,又挥了挥手,便有人上前来将下面那些账房和学徒都领了下去,堂中只剩下几个自己人。

“这样,我从市舶司银库先提一笔现银给你。收够这个数额……”薛庭儴顿了一下,将宣纸上的数目涂了,又重新写了一个,“以这个数目为准,收够了便可以停手。”

高升看着那数,不禁润了润唇。

他也不是商场菜鸟,知道这个数目有多么让人匪夷所思,甚至把泰隆商行下所有产业都填进去,恐怕也凑不了这么一大笔银子。

而天下之间,大抵也只有富甲天下的定海市舶司能有这么多现银。不过这些银子也不是市舶司的,而是朝廷的,只是暂存在市舶司内,户部那里每隔几个月会来取一次。

他关心的不是怕泰隆票号没现银流动,而是薛庭儴,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些日子薛庭儴的种种行举,实在太让人琢磨不透,高升知道薛庭儴想对付宏昌票号,可这么大的票号怎么可能是轻易对付的?

“庭儴,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是薛青槐问了出来。

薛庭儴笑了笑:“四叔,有人咬了我一口,我打算把他炖了下酒。”

这种乡下俚语,薛庭儴已经很久没说过了。

薛青槐听了后,不禁笑道:“哪只狗这么胆大,下酒就下酒吧。不过你是朝廷的官,凡事还是谨慎些,不要为了……”他顿了下,声音低落下来:“总而言之,你心里要数,这些四叔也不懂,不过你咋说,我们咋做。”

“四叔,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转眼间一月之期就到了。

如今万事俱备,只待明日交货,哪怕是久经风浪如项青山,也不禁有些焦躁难安。明天要跟他出去的人,他已经提前给他们放了两日假,就是为了让他们养足精神。

到了次日,项青山提前带着人奔赴崇明岛,足足等了一个上午,罗伯茨的船才姗姗而来。

一行十多艘货船,船体都不大,在货船中也就只能算中等。其实太大的巨轮没办法开过来,巨船只能在深海区,这种浅海区最多也就只能容许吃水这么深的船只同行。

见到立在船头俯身对他笑的罗伯茨,项青山的心又安了一些。

“罗伯茨先生。”

“亲爱的青山先生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两人各自站在自己的船上,罗伯茨的船没办法再往前去了,只能停在这处,而项青山则站在一艘小沙船上仰头与他打着招呼。

“青山先生,要不你来我这里?”罗伯茨道。

项青山却摇头拒绝,推说要盯着下面人往船上装货。

罗伯茨缩回头,很快从船舷上放下软梯,他顺着软梯爬了下来,到了项青山的船上。

“既然你不愿来,那就只能我来找你,青山先生真是太过于谨慎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人心里都明白。别看之前一副你好我好的模样,可提到货和银子,都是十分谨慎的。

一阵对视而笑,这茬就算过去了。

罗伯茨拍了拍手里的皮箱:“青山先生放心,银子我已经带来了。”说着,他把皮箱打开,露出里面一叠一叠的会票。

项青山露出一个讶异的眼神。

“我听娣说,你们宏昌和泰隆有合作关系,所以我就把所有的银子都存在了泰隆票号里,你拿着会票随时可以兑换。就是你们这里的会票数额实在太小,最大的面值只有一万两,这些你恐怕要数一会儿了。”

罗伯茨边说边对项青山玩笑地挤了挤眼,项青山与他对笑之间,其实心中已经经历了一番拉锯。

一般海上交易还从没有用会票的,都是现银现货。不过泰隆票号和宏昌票号有合作,市舶司又是其后台,项青山也不怕对方会逃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验证一下,这些会票是不是泰隆票号所发,有没有作伪。

为了以示公平,在项青山验证会票并清点数目时,宏昌票号的人已经通过船只,往罗伯茨的船上运货了。

之后,项青山清点完毕,两人也没有离开的打算。毕竟货还没有全部装卸完,彼此都算是一个人质。

两人各种谈笑风生,从天南说到地北,期间那只皮箱一直摆放在两人之间,没有离开视线。

眼见最后一艘货只剩了一半,两个谈笑风生的人终于累了,罗伯茨站了起来,正打算和项青山告辞,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号角声突然响起。

却是不知何时他们被几艘战船包围,因为罗伯茨的大船阻碍视线,项青山根本没有看见船是怎么来。

那船上的桅杆上,挂的正是浙江水师的旗子。

“我们是浙江水师,所有人原地不能动,接受检查。”

还用检查?这直接是人赃俱获!

项青山的脸色十分难看,目眦欲裂地瞪着罗伯茨:“罗伯茨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罗伯茨比他反应还大,嘴里一面哦着,一面焦急地揉着头脸,来回不停在甲板上走动着,眼睛则看着那战船上的人。

“你们到底是水师什么人?我可是有泰隆号的旗子!”他跳脚道。

一艘战船缓缓行近了,以绝对俯视地姿势,船上的人道:“经查证,泰隆商行中有管事私通夷商,商行的东家已经报官了,看来你就是那个夷商?”

项青山的脸一下子黑成锅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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