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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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车停在一间普通的宅子前,林邈下了车,整了整衣衫,才抬手敲门。

不多时,门被打了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仆,将林邈引了进去。

越往里走,那隐隐约约的琴声越是明显,及至林邈到了一间斋舍门前,琴声戛然而止。

“进来吧。”

林邈走了进去,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人背对着他,坐在窗下的琴台前。

“有事?”

林邈并未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他越是说到后面越是激动,及至到最后甚至没办法保持镇定,一改早先在几个学生面前沉稳。

“你想说什么?”青衣人声音很清冷。

“师叔!”

“这孩子比你懂事多了。”

林邈忍不住往前一步:“就是因为他懂事,所以作为他的老师,我非常羞愧。当初我顽固不化,又自诩清高,差点锒铛入狱,是他救了我这个做老师的。如今,我的学生蒙受此冤,我这个做老师的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说不出,我羞愧得无颜见人。”

青衣人轻轻叹了一口,声音在空气中飘荡着。

“安齐,应该知晓我们的处境。”

这句话方才他对自己的学生说过,如今听起来却有些像是在嘲讽他。

林邈颓然道:“我知晓。”

“不过是让他再等一年,一年的时间并不长。他天资出众,以后书院不会亏待他。”

“只能这样?”

“只能如此。”青衣人站了起身,负手看向窗外:“太子的病并不单纯,也是我们的疏忽,竟会生出这般纰漏,你大师兄因为此事被迁怒,只能辞官归乡。我北麓一系素来自诩中立,可这中立却来之不易,不过是多年来众人的悉心努力罢了。

“如今北麓适逢低谷,但同时也是我们的机会,陛下忌惮吴、徐二人,沈家人因为想入阁,又和吴墉暧昧不清。陛下若想有所作为,必然不能打破平衡,所以才会有你被简选入文渊阁。

“这是给我们的机会,也是陛下在表示他还念着旧情,可若因此事掀起风波,让陛下误解了。是时,若是连你也招来厌弃,我北麓将无人再是皇帝身边的近臣,到时四面楚歌,我北麓一系危矣。哪怕是他挣回了自己的东西,保不保得住还是两说。”

说完这些,青衣人就再未出声。

良久,林邈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师叔,我知道了。”

“去吧。若是无事,少来这里。”

“是。”

那份朱卷还是没找到。

吴阁老的人翻遍了顺天府藏卷之处,且礼部那里也翻找过了,似乎那份朱卷凭空消失。

事情报上来,安伯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报给了吴阁老。

吴阁老让人把墨卷送了过来,看完后脸色变得阴沉。

竟是这个乡下小子!当初与沈家联姻那事传来,关于薛庭儴自然为吴阁老所知。

不过他并未将此人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吴阁老在朝为官的这些年,无数两榜进士对他阿谀逢迎,他又怎么可能会将一个小秀才放在心上。

可偏偏就是这个小秀才,一路从秀才到举人,甚至有会元之才,而他的卷子还被换给了吴文轩,如今朱卷又不翼而飞。

吴阁老当即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难道说是沈家从中动了手脚?沈家到底想干什么?

吴阁老从书案后站了起来,来回踱步着。

安伯见此,虽是一头雾水,但也知晓似乎出了事。

“找人去查查那小子,越清楚越好。”

“是。”

井儿胡同里,王秀已经被关在柴房里多日。

刚开始他大吵大闹,就被人绑了手脚,堵住了嘴。之后薛庭儴告诉了他一些事,他自己就不敢再闹了。

王秀起初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随着放榜之后,外面关于王秀和杨广志一片骂声,当然也有骂其他人的,但都不如骂两人多,毕竟当初买二人的实在太多太多,虽即使中了,也赚不了几个钱,可恰恰就有一种人赚这种小银子。

不贪多,只求中,一注只能赚一钱银子,可是十注百注呢。

可惜王秀两人却是落了第。

这些买了他们中的人,大抵比他们家的长辈还要恨铁不成钢,期间免不了有人传些流言蜚语,说是王秀和杨广志两人是故意落第,就是因为两人被背后庄家收买了。

再加上王秀和杨广志两人,自打放榜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更是坐实了这种说法。

这不,现在外面有很多人正在找王秀呢。只要薛庭儴将他往门外一丢,再说一句王秀在此,估计他会被人活撕了,他自然不敢再闹腾。

不过王秀被关在这里久了,也免不了会闹腾一二,却十分清楚这个度。到底能考中举人的,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傻子,会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不外乎少年成名膨胀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逢着薛庭儴来给他送饭,王秀说道。

因为许久没打理过自己了,此时的王秀哪里还如当初被人拥簇时风光的体面。头发许久未曾洗过了,一缕一缕贴在头皮上,上面沾了很多灰。又因日日恐慌不安,又长久不见阳光,脸皮泛着不正常的清白,皮包骨头的。

薛庭儴没有理他,放下饭,就打算出去。

“就你,还想动什么歪心思,我劝你早些把我放了,我回福建去,两厢各自安稳。任他黄水滔天,反正犯不上你我。”

薛庭儴还是不言。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受了他们坑害的,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即使心中不忿又有何用。”

这几日,每次薛庭儴来与王秀送饭,他总会来这么一段,大抵也是想说服薛庭儴放了他。

之前薛庭儴懒得理他,也是心中有事,今日倒是起了几分戏谑的心思:“外面那么多人找你,你就不怕我放你出去,你被人活撕了?”

王秀抽搐了下脸皮,看来也是有些怕的,但径自嘴硬:“只要我不说,谁又认识我,待我回了福建去,山高路远,京城的人也拿我没办法。这话不光是对我自己说,也是对你说。”

说到这里,王秀复杂地看了薛庭儴一眼:“你就别犟了,就是一口气,吞下了也就吞下了,何必还杵在这里,你就不怕是时对方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王秀哪里知晓薛庭儴身上发生的事,这是以为薛庭儴跟他一样呢,只是他认了命,对方却没有。

可薛庭儴听见他的话,却是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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