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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微微弯起嘴角,流清却并未再多说什么,对于他而言,也许都不再重要了,他所想要的也只是能陪伴在景澈身边。

知晓了流清的身世,景澈很清楚亲情是他掩埋在内心深处的一道伤口,他自然也不会多提及,唰的一声展开紫金骨扇,语气一贯慵懒,这桃林的花倒是漂亮之极,不知道南陵那断崖之下的桃树是否也这边的美,如今你居住过的地方,本少也看了,我看不如今日跟你师父辞行,我们也该去南陵。

再次提到南陵二字,两人的心中都有些莫名的情绪,抬头看眼飘飞的花雨,百里流清点了点头。

那个地方是前世两人记忆的封存之地,更是今生渊源的开始。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景澈曾允诺过,待得来年桃花绽开之际会带他前去观赏,那一日眼睁睁的看着他中了情咒,忘了自己,独身踏上前七星城的道路,本以为是永别,却不想真的有实现的一天。

也许老天爷待自己并不薄,他夺取的自己所有的一切,却将景澈送到了自己的身边,这就够了,陪着他,是百里流清这一生最大的祈愿。

这酒已经在此放置了五年了吧。揭开红封,顿时浓郁的酒香四溢。

檀机老人的语气颇为感慨,自从流清的母亲去世过后,自己就再也没有饮过酒,单单只是喝茶,但是流清却爱喝,他不仅爱酒,更懂酒,所收藏的无一不是好酒,当初在流清年满十五岁在江湖创建了无水阁便离开了神涧谷,这一晃竟然已经过去了五年,而当初那稍带青涩的小少年也成长的如此风华绝代。

前辈要来点吗?取出三个白玉杯,景澈笑问,这顿饭由流清亲自下厨,是在他们离开此地陪檀机老人吃的最后一顿饭,下一次再聚首,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不用了。檀机老人摇了摇头,他不愿喝,景澈也不勉强,将自己和流清的酒杯斟满,其实自从檀机老人跟他说了流清的身世后,他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在流清娘亲过世后,他便滴酒不沾,那是因为他在自责,当年若非他馋酒,百里流清的娘亲时而给他送些过来,也不会引起上官浦的猜忌,其实,既然檀机老人从不说,景澈也能感觉到他对流清还是愧疚。

夹了一筷子青菜,檀机老人出声问道,你们离开这里后,打算先去哪里?

景澈仔细的为挑选了些菜放入流清的碗中,回答道,打算先去一趟南陵,在那里我们尚还有些事情要办,之后就去冰川雪域寻找千年冰蚕。

恩,想在冰川雪域找到那千年冰蚕,恐怕是要过白鹫老鬼那一关的,那老家伙性格怪异,你们可得当心。檀机老人提醒道,雪域白鹫的名气在江湖上同样是十分大的,只是最为出名的却是他的古怪脾气。

景澈不在意的笑了笑,这个前辈大可不必担心,晚辈与白鹫前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想当初,那九品雪参虽然不及九品紫灵芝珍贵,但同样不是凡物,还不是被自己从雪域那老头手上为流清弄来了,虽说是花了大价钱,倒也值得,况且,在白鹫老鬼上次差人给自己送雪参的时候也说过让自己前去雪域一趟。

那倒是我多虑了。檀机老人眼含深意的看了眼景澈,听景澈这语气似乎还与白鹫老鬼挺熟的,要知道,那人的难相处可是在江湖上出了名的,并且嗜财如命,一旦惹毛了,他就不会让人活着出雪域。

不过,连檀机老人也不得不承认的是,景澈这人确实很有魅力,很容易就会让人对他心生好感。

这顿饭虽然百里流清并未怎么说话,却因为景澈在场而吃得很尽兴。

饭后,流清去收拾碗筷,景澈便陪檀机老人下起了棋。

几局下来,竟然二胜一负,再按下一子,景澈微笑道,前辈承让了。

盯着棋盘看了半晌,檀机老人叹了一口气,坦荡承让,我又输了。语气并没有什么不悦的情绪,反而对他的棋艺大感兴趣,这象棋是跟你父亲学的吗?

非也。景澈低头收拾棋盘,神秘道,那个人前辈可是熟悉的很。

我熟悉的很?檀机疑惑的问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是呀!将棋子理好,景澈闲闲的摇了摇胸前的扇子,十分自豪的说道,平日与流清切磋的多了,自然棋艺就长进了。

流清?檀机老人怔了怔,了然一笑,说的也是,那孩子天资聪颖,几乎是没有什么他学不会的东西,可惜可惜身世却那般坎坷,也许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他那般坚韧的性格,集天地灵气于一身,却剥夺了他最基本拥有亲情的权利,历经常人所不能受之苦。

其实没什么可惜的,这世上本就有失有得,若非经历这些事情,又怎么会造就出这般绝代的百里流清呢?景澈语气平静沧桑,流露出几分染着伤感的深切眷恋,况且,今后有我在他身边,苦难也好痛苦也罢,绝不会让他独自承担。

看着眼前沉稳的邪魅少年,檀机老人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也许再多的话对他们来说都是多余,于他们而言,他们很清楚要的是什么东西,并且一直在为此努力的,功成名就,名扬四海都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想要的单单只是普通人一般生活,彼此相伴,仅此而已,却因种种原因那么难以实现。

沉默了半晌,檀机老人只叹息了一句,你们以后若是有时间的话,就多来陪陪我吧,这人真是,越来老了,反而越是希望能有人陪在身边。

这个自然,前辈放心。景澈沉声道,他日,有时间我定同流清再来拜会。

师父我们走了。少年轻声道,以后不会再有什么来打扰到师父了。

回来短暂的相聚,却让檀机老人对少年更是不舍,几乎想让他再多留些时日,可是即使留下来对他的身体也毫无用处,无谓浪费时间而已,最终只说出了一路小心四个字。

在他们离开后,原本坐落一片的桃花林其中几棵树自行变动,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阵法,将简陋的草屋完全掩盖,如此这般除非是破阵,否则绝不会找到草屋的位置,而百里流清所设下的阵法又岂是那么好破的?!

眼前两道身影缓缓消失,檀机老人原本平静的面容此刻却布满了沉痛,低声自语,檀机啊檀机,枉费你这一生精研医术,却连自己爱徒的毒都解不了,当真是无用,晴容师妹,我对不起你

牵着马儿,在桃林中随意的走着,景澈忽然想到了那一日前来神涧谷的刺杀,犹豫一下,出言问道,那些的杀手的身份,你是不是知道?

恐怕不止是他,连檀机老人也知道,否则,当日也不会让百里流清放那些人离开。

听他提起这个,百里流清眼神无一丝变动,淡淡道,知道。

是不是皇室的人?景澈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却不可抑制的倾泄出丝丝寒意,在这世上知道百里流清真容的人并没有多人,而知道檀机老人与百里流清关系的则是少之又少,他清晰的记得那些人在看见百里流清的那一刻就萌生了退意,显然是十分熟悉的,身手了得,又知晓这么多的事,稍稍联想,景澈就判断出那些人的来历。

而皇室在明知百里流清身中剧毒情况下,这个时候却派人刺杀檀机老人,其意图不言而喻。

是也好,不是也罢,不重要了。百里流清冲他幽幽一笑,却让景澈感受到秋末一般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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