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 第36节(1 / 2)
知知不知道的是, 吴州风月雅盛,一座画舫便是一座销金窟, 销金窟遇着了金子, 自然是不肯松眼的。
她伸手推了推萧弗, 却没推开。
反而被萧弗抓住了手, 眯眼半是威胁:“夫人再推,落在旁人眼里,故事恐就成了贵公子用强,方能娶得新妇。故以千宠万爱珍之重之犹嫌不足, 还要双手奉上千金袖弩,讨夫人一刻欢心。”
男人此刻的力道不容推拒,又借着说话的功夫,得寸进尺地把她抵在了甲板上, 仿佛正应了所谓的“用强”。
知知瞪圆了眼。
实则萧弗声线沉沉冷冷, 知知又是寻常女子,这一声夫人猝然喷洒在她耳边时,她也免不了耳根酥麻了, 脸上立刻就见了羞色。
却也几乎是同时,恍然明白了他前话里的意思, 原来是要她和他改易身份,演一出戏。
清醒过来,酥麻也就荡然无踪了,甚至还有些抵触。
江色还在摇漾。
江上画舫里的姑娘们日里乘船揽客,卖的虽是弹唱歌舞的技艺,但若有人愿为这技艺付出不菲的赏银,那也是高山流水逢了知音,自然也偶会有不介意同知音去鸳被红帐里好好切磋一番的。
因而遇着萧弗这样有钱又有貌的,好些个都簇过来了。
见状便也都可惜起来。
这公子虽然金玉富贵,姿貌高绝,却大约是个有夫人的。
两人连在船头赏风都要抱着赏,公子还护着他那夫人不让她吹风,当真是温情款款。
殊不知,那位“夫人”,半点不愿消受这样的温情。
只身后就是江波流转,知知能清晰感知到清凉浩荡的水声,她怕跌下去,这会儿也不敢再用力了。
一边不免怅惘地想,原来不管有情无情,男子唤夫人的声音总是很动听的。
如果沈家没有发生变故,如今她过了及笄之年,阿爹应当要为她相看人家了罢。
她的郎君会日日唤她夫人,就像阿爹喊阿娘那样,赤忱又温柔。
而不是只能在做戏时才能听到。
做戏……知知至今也不晓得,殿下这般大张旗鼓地,又是让朝露姐姐和世子扮作了他们的样子留在了温泉山庄,掩人耳目,又是让她配合他做戏,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一程,她先是糊里糊涂地被告知殿下要她去泡温泉,再是不由分说就被带着从温泉山庄的偏门离去了。
从头到尾,殿下什么都不同她说,连朝露姐姐知道的都比她多。
她有些委屈地仰头轻问:“殿下此去吴州,难道只为了买袖弩吗?”
萧弗没直接答她,单手将她环的梗紧,用只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告诫道:“为妥善行事,人前不可再喊殿下。”
一直以来,不管知知是什么身份,见了萧弗喊的都是殿下,陡然要变换称呼,知知一时还真想不到,也就眨着水漉漉的杏眼,愈加细着嗓问:“那喊什么……公子?”
知知的声音本就柔净,和画舫上那些烟花风月里修炼打磨出来的柔却又是不同的,声量这一压小,也不必拉长着调子,翘着尾音,就带上了似有还无的腻腻缠缠。这声公子,简直酥到人骨子里去了。
偏她自己茫然不知。
萧弗听得几分意动,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却仍不认可,似嫌她太笨,淡淡垂目:“这也须教?”
他方才唤的那声夫人知知还没忘,也就一下子领会过来了。涨红着脸,却怎么都喊不出口。
只能低头避开他渊黑的冷眸。
萧弗道:“不急,慢慢想,江景清旷,夫人可还想多赏些时候?”
知知愕然,言下之意是她不答,他就要与她这样僵峙在甲板上了,让人观瞻了?
又听他淡道:“也好,于此行亦有裨益。”
知知立马憋出来一声:“夫、君。”
京州的水运不算发达,阿爹当初任了县丞的那个符阳县位置又偏,旁边都是半山半田的,知知小时候从没坐过船,头一回临眺这草色烟光、天碧江沉的景致,确实新奇了好一阵,现在却全然歇了心思,只想快些回舱房才好。
手腕也被攫握了许久,和殿下碰在一块儿的地方都有些热得黏答答了。她缩了缩娇白的腕子:“殿下该放开妾了,这样粗鲁,哪里像夫妻情深?”
萧弗闻言,再低了几分头,凑到她耳际,险些就要咬到,“这般不长记性,若误了事,知知可偿的起。”
知知慌张着改口:“夫君。”
如今第二次唤,倒是顺畅许多了,虽然心里还是排斥。
两声夫君之后,萧弗如言松手。
立于舟头,一派风流蕴藉之气,狭目却深晦,“不过,都学会师其人以制其人,威胁起我了,夫人这回,也不算毫无长进。”
知知一脱身就往船舱内快步走去,即便声音在身后落下,也没回头。
好像走的够快,就能忽略掉,此刻心里的滋味,就如同沾上了一点风寒时那碗黑黢黢的药汁那般,分明听着最密意的称谓,却莫名的微苦。
待字闺中的时候,她自然也懵懂地期想过与夫君琴瑟相谐、举案齐眉的日子。
尽管阿娘笑她连什么是夫妻都不知道。
可如今,她以夫君相唤之人却不是她的夫君。
她再没机会嫁人,也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是夫妻了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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