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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心思深不可测,无人知道他想什么,前些日子聂凿在朝会大放厥词弹劾半数官员品行不端为官不仁皇上听了非但不觉得聂凿乱说,反而称其性格刚直敢于直言,相较而言,他们就是不作为,包庇六部犯错的官员而不弹劾,为此斥责了他们好几句。

天地良心,不是他们不作为,而是弹劾也得有证据啊,就说礼部右侍郎为攀高枝抛妻弃子另娶侯门小姐的事儿,他们早有听闻,但不是没有证据吗,侍郎原配妻儿不知所踪,他们贸贸然上书弹劾,不是落得个捕风捉影构陷同僚得罪名吗?

御史这行本来就不受文武百官待见,再没凭没据污蔑人,恐怕会把六部的人都得罪完。

不是所有人都有聂凿那张骂死人不偿命的嘴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御史这官不好做,世人总觉得他们收了其他人钱财,给钱的就睁只眼闭只眼,不给钱的就往死里弹劾。

天知道别说钱了,连杯茶都没喝过。

倒是聂凿,回京后对笼络他的人来者不拒,金银玉器通通往自己府里搬,下衙后他们都碰到过好几次,弹劾他呢,无奈口才不佳,没让新皇厌恶聂凿不说,还让新皇愈发器重他,称赞他出淤泥而不染,而他们则是结党营私党同伐异的佞臣。

冤啊。

第9章 009

以前六部的人就瞧不起他们,常常同气连枝挤兑得他们哑口无言,新皇登基不久,朝堂其乐融融,眼看关系缓和点了吧,聂凿凭空而起,张嘴就把六部的人弹劾得所剩无几,以致于私底下有人说他们和聂凿沆瀣一气,携私报复。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张御史低低叹气,随意晃了眼折子,字迹不知道是谁的,语气也不符合聂凿以往作风,“真是聂大人身边的小厮送来的?”

罗忠哼哼,“不是他还有谁?”聂凿性格张扬,身边的小厮穿得花团锦簇的,比青楼那群姑娘还招摇,想认不出来都难。

“这招以退为进确实是狠啊。”

“要不本官会这么生气?”罗御史又来气了,见状,张御史不敢多言,“大人准备怎么做?”

总不能真把折子送进宫吧?

罗忠咬牙,其他几个御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

天黑时,霍权正准备用膳,冬青说御史台的几位御史来了,还带了很多礼,霍权看了眼天色,“这时候?”

霍权也算了解当朝几位御史的性格,出门就盼天黑回府,谁要想借他们的嘴弹劾别人,需像刑部衙役那样到处搜集证据,把证据完完全全摆到他们面前,他们才会考虑要不要答应,他父亲被弹劾过很多次,每次都雷声大雨点小,他以为对方证据不全,但有次听他父亲与人闲聊才知,御史台有他的人。

武安侯出了事,他父亲被贬,御史台那群人都还好好的。

忠奸难辨,最好不见,霍权对冬青说,“就说他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身体不适就不见了。”

坏人死于话多,最好的办法是保持沉默。

冬青如实转述他的话,罗御史听得脸色铁青,他肯放下身段来探望聂凿已是不易,竟吃了闭门羹,罗忠神情怨愤,讽刺道,“怎么就身体不适了,去远山先生府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聂凿父子被聂远山轰出门不是什么秘密,罗忠既为聂远山拍手叫好,又遗憾聂远山没打到聂凿,你说一拐杖把聂凿打死了多好?

文武百官都会感谢他的。

冬青低头,从善如流道,“出门吹了风,回来就有些不舒服。”说着,冬青躬身行礼,“大夫说我家大人还得静养几日,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放屁!大夫说聂凿的伤本没什么大碍,是聂凿自个无病呻吟!

罗忠懒得和冬青废话,又问,“那晚的刺客抓到了没?”

南山寺已有近百年的历史,香火鼎盛,从没听说谁在南山寺遭遇不测,聂凿一去就遇到了刺客,不是祸害是什么,佛祖眼皮子底下都有人要杀他,可见是人神共愤了。

冬青垂眸,“没呢。”

那晚他并没陪在大人身边,具体细节也不清楚,如果在边境,他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为大人报仇,可京城乃天子脚下,大人好像有所顾忌,让他们不准查,想来牵涉到些不该摆在台面上说的事。

“哦?”罗忠幸灾乐祸的说了句,“那得让你家大人小心点了。”

这次没把人杀死,下次还会来的。

得瑟的嘴脸简直不要太明显,冬青抿了下唇,眼底闪过丝狠毒,表面却平静如常,“谢罗大人关心。”

聂凿刚搁下筷子冬青就回来了,像被抢劫似的烂着脸,面色阴郁的问,“大人建坟是为罗御史准备的?奴才这就找人将其掳了活埋。”

霍权:“......”

难怪聂煜说梦话都在说活埋,定是冬青嘴里听来的,那冬青又是从哪儿听来的?霍权不敢想太深,苦着脸道,“冬青啊...”

冬青低眉,恭顺道,“是。”

稀松平常的‘是’字,竟听出愿为他赴汤蹈火的意味来,霍权喉咙微堵,气势弱了几分,“京城不比边境,不能乱来。”

他没问过聂凿在边境做的事儿,但从聂煜话里隐隐能猜到些,聂凿在边境势力滔天,看谁不顺眼就杀了了事,反正山高皇帝远朝廷拿他没辙,可这儿是京城,哪能由着性子喜好杀人,见冬青不为所动,他说,“杀人偿命,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比起循循善诱,他更想严重警告冬青两句,但要他学聂凿死气沉沉的语调他学不来,学他父亲端着处处为他人考虑的口吻倒是没问题。

“冬青,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要出了事,我这个做主子的也难逃罪责。”

冬青默然,半晌,沉重有力道,“大人说的是,冬青铭记于心。”

霍权觉得他受教,正欲安慰两句,就见冬青目光冷冽如霜地说,“咱可以买.凶.杀.人,大人不是说朝堂关系复杂,哪怕姻亲都可能是政敌,咱花钱买凶,然后嫁祸到别人头上,即便他们查也查不到大人身上...”

霍权:“......”不,他没有说过。

而且为什么有人对父亲的话无动于衷?每次父亲说这些话时,他都会抱头痛哭,答应父亲忍辱负重地挺过去,所以无论武安侯那几位少爷怎么刁难他,他都默默承受,只因父亲说他是霍家希望,无论如何要活下去,自己如果死了,他和兄长也不想活了。

见霍权不吭声,冬青拧眉,

“大人觉得不妥?”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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