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糖(1 / 2)
阮虞写完作业已经是十点半。
从浴室出来后,她拿着手机过去充电,站在床头柜前才看见了那礼物。
插手机的手一顿,稍稍倾身将东西拿起来。
盒子里面是条珍珠手串,中间还嵌了一枚小小的玫瑰金坠子,形状是条镂空的鱼。
手串做工精致,珍珠颗颗饱满。
阮虞眉眼弯弯的笑起,顺着指尖将手串戴上手腕,她的腕骨皮肤细腻白嫩,暖黄色的壁灯落在珍珠上,折射出好看的颜色。
这是沈聿怀的习惯。
他每次出差,无论走到哪里,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她带礼物。
有时候是小巧的装饰品,有时候是好看的发卡,有时候是漂亮的裙子。那些都是这些年里,沈聿怀在阮虞的生命里留下的抹不掉的痕迹。
阮虞垂眸看着那条小小的鱼,眼神逐渐变得灼热起来。
心口柔软,就好像是煮沸的水咕咚咕咚冒着泡泡。
似乎有什么正在不受控制的试图破茧而出。
家长会安排在周五。
阮虞之前有听学姐说过,这次的家长会大概是高中最后一个家长会了。等到升了高三,不仅学生课程重,老师还要格外注意他们的心理问题,基本除了考试和复习以外,不会有额外的时间用来开家长会。
她得知了这事情后,便有些在意。
月初高考结束,学校大规模地重新粉刷了高三教室,敞了半个月后,决定让准高三将东西搬到高三教室。因为周五是家长会,所以教导处将时间安排到周四下午最后两节课。
转眼就到周四下午。
刚下课,十三班的学生就因为能逃掉物理课而疯狂激动着,班长跟学习委员站在讲台上维持秩序,讲桌被拍的砰砰作响。
阮虞微微往后仰着身子,凳子前面两条腿悬空,垂眼摸索着桌兜里的书本。
砰的一声,阮虞瞬间抬眼,柠檬味的真知棒落在桌上,刚从小卖部跑回来的陆正宁拧开冰水灌了一口,走到她跟前侧身倚着桌子。
“干什么?”
阮虞放下翻出来的书本,按了按有些卷曲的边边角角,然后才抓起那根棒棒糖,撕开塑料纸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你东西都收拾好了?还有时间去小卖部。”
陆正宁甩了甩手指沾上的水珠:“这有什么好急的,早点搬过去又不能早点回家。”
“噢。”阮虞咬了下糖棍,而后抬眼说:“那你让让,我要收拾东西了。”
陆正宁:“……”
侧身盯着阮虞看了会儿,忽然伸手掐了把她的脸,龇牙咧嘴地说:“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小白眼狼的性子,吃着我的糖呢,就让我给你让位置了。”
阮虞被他掐的有点疼,赶紧偏了下身子,举起胳膊打他:“松手。”
细腻触感撤离,陆正宁意犹未尽地捻捻手指,顺势起身让开地方,抄起一本数学书随手翻着。
“明天沈大哥过来给你开家长会吗?”
阮虞挑眉:“当然。”
见她得意的模样,陆正宁没好气轻嗤:“也不知道前几天因为这个事情不高兴的人是谁,就这么被三言两语就给哄好啦?”
“我是那种人吗?”
阮虞撇嘴,双手扣着一摞书边沿在桌面上码齐,动作刻意又不失分寸的让自己手腕上的链子出现在陆正宁视线里,眉飞色舞道:“我可不好哄。”
“……”
陆正宁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而后嫌弃开口:“就这?这么一串珠子就把你给哄好了还不好哄,那为啥去年我把你惹生气了你半个月没搭理我。”
“你这双标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提起之前的事情,陆正宁极其不满地嚷嚷着,大有一副要阮虞必须给个说法的架势。
阮虞愣了一下,回神后赶紧抽回自己的手:“你跟三哥又不一样。”
陆正宁的眼神变了几分,有些微妙,下意识反问:“怎么不一样。”
“沈大哥是你三哥,那我还是你干哥哥呢。”
阮虞瞪他:“什么干哥哥,难听死了。”
“别转移话题。”陆正宁曲起手指在她头上敲了敲。
阮虞低垂下眼睑码着书,胡乱咕哝道:“不知道不知道,再问我生气了啊。”
陆正宁轻哼。
等到他走后阮虞才敢抬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正宁刚才那个问题是阮虞从来没有想过的,以至于猛地被戳中后让她脑子有些发懵,导致她不得不认真去想到底是什么原因。
为什么她总是会对沈聿怀无条件的偏心,为什么沈聿怀跟陆正宁不一样,明明他们同样都是跟自己一起长大的。
阮虞并非是榆木脑袋,陆正宁好似争宠般的问题像是歪打正着。
直接戳中某个不能深想的东西。
她抿着唇,抓着桌沿的手指也在一点点变得用起力来。
轻轻吸了吸鼻子,低声自语:“就是不一样啊。”
“我跟三哥关系从小就好。”
“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阮虞咬碎棒棒糖,丢了棍子,伸手继续将桌兜里面的垃圾往出翻。手指碰到最里面的作业纸,她抽出那张被叠得整齐的纸,拆开后那上面无数个重复熟悉的姓氏映入眼帘。
这要在以前,她能面不改色的一口咬定这是她最喜欢的作家,是沈从文的姓氏。
可此时她却没办法再心安理得的说出口。
因为她恍然发觉,这不仅仅是沈从文的沈。
同样是沈聿怀的沈。
像是被烫到手,她将东西往桌上丢去,纸张轻飘飘地落下。
阮虞的眼睫轻颤。
下午放学前就已经换好了教室。
阮虞还是坐在靠窗那侧,只不过陆正宁死皮赖脸地磨了班主任好久,这次总算是换到她前座来。
他转过身子问:“你今天是不是要回沈家?”
“对啊,怎么了。”阮虞没抬眼,自顾自地往书包里塞课本。
陆正宁有些遗憾地叹气:“我爸本来说晚上带上你去看电影来着,你回沈家那肯定要泡汤。”
他这话阮虞有些不解,皱眉问:“为什么?”
“这个问题真他妈问得好。”陆正宁笑的卑微,“我倒也想知道为什么,但你猜你干妈说什么?”
阮虞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他。
陆正宁面无表情:“你干妈说他们只是想带你去放松,我只不过是捎带的那个。”
“你不去,那这可不就是泡汤了吗。”
“难道你见过配件越过主件翻身农奴把歌唱的?”
陆正宁沙雕气息实在严重,几句话就把阮虞逗得乐不可支,她弯着眼睛倾身往桌上趴去,肩头轻颤,夸张地抹了一把眼角说:“对不起我要开始笑了。”
“无力吐槽。”
陆正宁瘪瘪嘴巴,随后拍了下她的脑袋:“那就下次约吧。”
阮虞坐起身子,点头应好。
陆正宁的妈妈跟阮虞的妈妈是高中同学,后来机缘巧合下发现两人的老公是大学同专业的学霸,四个人关系极好。阮虞失去父母的这些年,陆正宁的爸妈没少给她安慰。
等到陆正宁坐回去,她想了想伸手戳戳陆正宁的脊背,小声说:“周六我去你家。”
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讲台上,身姿颀长的少年悄悄摸摸地反手比了手势,两人达成共识。
阮虞笑着捏了下他的指尖。
等到班主任长篇大论结束才放学。
阮虞背着书包往校门口去,沈聿怀已经在原先那地方等着了。
她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系安全带时乖乖喊了声:“三哥。”
“今天怎么这么迟?”沈聿怀接过她的书包,侧身伸长手臂放到后座,拧动车钥匙。
“今天我们换教室了。”阮虞扯出被安全带压制的衣服,才轻声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陆正宁实在是太烦了,今天搬到高三那边,他居然让老师给他换了位置。”
沈聿怀打转方向盘,车子掉了个头嗯了声。
他一直都很喜欢阮虞这样与他抱怨这些琐碎小事,而两人之间也似乎拥有着旁人没有的默契,就算沈聿怀没有开口,对方也明白他的无声暗示。
果不其然,下秒钟阮虞就接上了话:“三哥你知道吗,他居然坐在了我前面。”
“陆正宁坐你前面不好吗?”沈聿怀扶着方向盘,温声笑着:“他成绩也不错吧?你们可以多探讨探讨学习。”
听见他这话,阮虞顿时皱皱鼻子:“跟万年老二有什么好探讨的。”
沈聿怀笑起来,气息轻颤,趁着红灯的时候偏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的短发长长不少,被她别到耳后,露出莹润白嫩的耳骨,左耳后还有颗小小的粉痣。额前耷着几根刘海,碎发细软,下面是她明亮骄纵的眼睛。
沈聿怀的视线在那颗粉痣上一扫而过,笑了声:“就这么自信?”
“当然了。”阮虞笑起。
红灯闪过,车子入了条岔路。
沈聿怀侧目看见她泛干起皮的下唇,抽出粉色保温杯递给阮虞:“喝点水。”
“三哥你喝吗?”阮虞拧开杯子。
沈聿怀摇了下头。
等她重新放好杯子才说:“今天沈霜也在,她要是说了什么话你别放在心上,直接告诉我。”
听见沈霜这个名字,阮虞刚刚还稍显亢奋的情绪瞬间湮灭了下去。
她舔了舔嘴角,犹犹豫豫地问:“她最近还在那样吗?”
“什么?”沈聿怀一时没反应过来。
阮虞手指抓紧安全带:“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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