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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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门觑一眼,低声儿道:“这……奴婢不好说,不能说。”

他确然是没法说,里头一个是自己伺候的主子,另一个是管他能不能在宫里头继续当差的,说错一句话,都是性命不保,明知道大娘娘是在发脾气,那也得捂着藏着,叫允淑进去了可就是泼天的热闹,他不敢,吓得慌。

允淑没有要走的意思,就杵在那儿,方才文仪说了要放她走,若不见一面大娘娘,回头大娘娘想起来,再去小佛堂里瞧,她不在就要连累一堆人,这事儿她不能干。

从庑房出来的时候穿的单薄,站在外头冻得慌,她抬起手笼统呵着气,坚定回小黄门,“小公公,我得去拜谒大娘娘,得让她知道我是实心实意去小佛堂为寿王爷守孝了才成,虽说全看我自己的心意,用不着做到明面上来,可是小公公也晓得的,咱们底下人做点事儿,不让主子瞧见怎么行呢?想必小公公是能理解我的用心的,还请小公公通融。”

小黄门被她说的有些动摇,往深了一琢磨,眼前这位不光是提刑司的大人,还是他上署掌印大人的夫人,自己还年轻,大娘娘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指望几天,他低头琢磨好些时候,心一横牙一咬,权当给自己博个好前程罢。

“不瞒李大人说,是掌印大人,方才到,正在屋里头和大娘娘说话的,您且等着,容奴婢进去通禀,奴婢可是冒着性命之忧去的,还请李大人给掌印大人吹吹枕头风,提奴婢到内书堂做个行走的差事,奴婢先谢过您了。”

允淑冻得直搓脚,连连应着,“成呢,烦劳小公公,小公公叫什么名字呀?”

小黄门一呵腰,“奴婢叫陈吉,大人稍后,奴婢先去了。”说罢小黄门转身进了屋。

还没一会儿呢,屋门帘子挑开,冯玄畅阴沉着脸看上去想杀人,看见站在那冻得哆哆嗦嗦的允淑,急走两步过来,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给她罩上,捂她的手,“谁让你穿这身衣裳的?让你嫁给我,凭着我的威风在外头呼风唤雨就是,堂堂掌印夫人能叫人这样欺负?”

允淑咧嘴嘿嘿一笑,脸冻得惨白惨白的,“你怎么就来了?我原本同文仪说好了的,这会儿是苦肉计,见过大娘娘她就放我回去。”

他横眉竖目,“苦肉计?我平日里舍不得你受丁点委屈的,你使什么劳什子苦肉计,跟我回家,要变天了,一会儿路不好走。”

允淑吐吐舌头,“不进去跟大娘娘说一声么?”

“说什么?不必。”他打横把她抱起来,回头瞅一眼身后跟着的小黄门,带着杀意,“给大娘娘捎个话儿,若是她安安稳稳在北海子过日子,咱家照样还能让她荣华富贵,若是以后再整什么幺蛾子来寻允淑的麻烦,咱家一定让她有命担太后的头衔,没命担太后的尊贵。”

小黄门都给吓傻了,哪见过这样的阵势?腿都吓软了。

他抱着允淑从北海子出来,允淑刚泡过澡这会儿有些睡意,窝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不经意打个哈湫,捏捏鼻子,嗡哝,“回去得喝上碗姜汤才是,受凉了。”

廷牧老远瞧见他们,颠颠跑过来嘘寒问暖,“主子没事儿罢?这事儿都怨我,我也没成想着内书堂还有大娘娘的狗腿子,主子您放心罢,奴才已经把人五花大绑扔湖里头喂鱼了,回头奴才一定把内书堂的人从上到下筛个遍的,绝不会让主子再遭二回罪了。”

允淑不好意思的捏捏耳朵,“没呢,大娘娘就是请我过去泡个澡,没事儿。”

廷牧当了多少年的差了,瞧她这身装扮,就是没吃硬亏,也是碰了软钉子,请人去泡澡给人穿孝衣呢?

“主子,您冷不冷?奴才也没带衣裳来,”他打自己一下,“都怪奴才疏忽,主子,奴才叫人抬顶小轿子过来,送您出宫去罢。”

允淑抓着冯玄畅的衣领子,摇摇头,“不着急的,我且问你,今儿同官家讨要到丹书铁券了么?”

冯玄畅点点头,“讨要到了,廷牧来给我说你被大娘娘请走了的时候,正同官家在乾和殿说话,听说你出了事儿,就赶紧过来寻你了。”

允淑总算是放心了,擦擦额头,道:“那我就放心了,只是不知怎么地,今儿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的,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这右眼皮打闪似的,跳的我慌慌的。”

他安慰她,“指定是昨儿晚上没睡好的事儿,我送你回去补觉,睡足了就不跳了,别瞎担心的。”

一路上,冯玄畅脸色都很严肃,也不见个笑模样,回了府,吩咐奈奈煮上姜汤,喂允淑喝过,在床边守着允淑睡着了,才起身到书房里坐着。

大娘娘说的话,叫他心累,怎么也没成想有一天,到了撕破脸的地步,他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冷笑,拿他是假太监的事儿来要挟他,真有意思,还想把这事儿抖落到朝堂上去,让他身败名裂。

一手如意算盘打的震天响,却不知道得罪他的下场到底是个什么样儿。

他本就想金蝉脱壳,带着允淑远离禁廷,这倒是个契机,大娘娘不是要他的命么?得不到的宁可毁掉,他干脆将计就计。

西戎易主,官家并不信任西戎会安分守己,当年官家带兵镇守老虎关,如今西戎投诚,天知道哪会儿西戎易主,不讲信用再犯边境,能镇守老虎关的,眼下除了徐将军便是他,徐将军分身乏术,官家也不能直接让他去,历来就没有宦官手握军权这样的事儿,官家也是愁的慌。

长安这些宅子,东西大营的虎符,今儿他全交给官家了,荐自己的老师东大营千户长做万户侯,丁颐海顶替千户长,又仔仔细细把司礼监一应事项交给廷牧。

官家觉得他这么安排甚好,爽快的把三军虎符交于他。

这是他和官家唱的一出双簧,为的是官家能真正掌控禁廷和长安的兵力,自己也能釜底抽薪,大娘娘倒是巧了,不偏不倚正撞在关键时候。

先帝都驾崩了,一个吃斋念佛的皇后,既然想掀点儿浪花出来,他也不能没有回馈,只是允淑这儿,他得先安排好。

势如破竹耽搁不得,过了片刻,廷牧回来禀话儿,呵呵腰道:“主子,照您的吩咐,掌印府已经脱手了,奴才把银两折合一下,换做银票,叫底下的人去边境置办了大庄子,回头您下大狱,奴才也找了死囚替换了。”

他额首,“这两日,你在底下官员里头找个铁面无私的,把允淑的提刑官替下来,想办法劝她先离开长安,安全的送往边境妥善安置好。”

廷牧抹眼泪,嗳一声儿,“主子,奴才舍不得您,奴才跟您身边多少年了,您这一去,奴才怕是这辈子也见不着您了。”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办事儿我是放心的,用不上这么伤春悲秋,如今我能脱离禁廷,再回到战场上去,合该高兴才是,哭什么的。”

要说,他对长安城,对宫廷,着实没什么眷恋的,这辉煌威严的地方,一道圣旨叫他家破人亡,好儿郎志在疆场,却拘楼着在禁廷的泥潭里摸爬,冯家已经平反,官家也为冯家修祠建庙,这样的结果很圆满。

廷牧跪下来,“主子,您吩咐的事儿,奴才今儿已经查实了,大娘娘确实与无方有染,两人密切来往已经一年多了,奴才派人把无方抓了,现下关在水牢里,这和尚真是个没骨气的,奴才去抓人,当场就尿了裤子,呸,真给爷们丢人。”

“他是拿来同大娘娘鱼死网破的筹码,你把人看好了,等把允淑安顿好,咱们就该出手了。”他笑了笑,“大娘娘这回是自寻死路,她死后,将尸首还给她娘家,另寻墓葬,同和尚私通的皇后不配同先帝合葬于皇陵。”

第114章 全书完

廷牧起身, 打个千儿,默默退了出去。

近了年关,大年夜雪沫子翻飞, 廷牧挑着盏昏黄的宫灯,站雪窝子里给冯玄畅递鹤氅披上。

掌印府里头拾掇空了,过来接手府邸的是家大户,一众奴仆往府上添置新物件,走的匆忙。

肥头大耳上年纪的员外郎戴着黑介帻,乐呵呵过来给他行礼,“这是桩好宅子啊,多谢掌印大人割爱。”

冯玄畅看看他,也没说什么,撑起伞走上街,很快和雪融在一处。

廷牧打灯在前头有, 浅一脚深一脚的, 脚印很快又被大雪盖上。

“主子,今儿宫里头热闹,您后半夜出宫, 华西门外列了队骑兵等您的。”他清清宫灯上压的雪,路被照的更亮些,雪地银白银白的反着光,他有些伤情, “大过年的下这么大的雪, 这一路上,车马很慢,您也别着急,夫人那边都安顿好了, 这会儿指不定和奈奈两个人围着炉子烤火,吃地瓜喝小酒,滋润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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