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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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昊似要点头,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扶着额头晃了晃,仿佛晕了一下,道:“哦,不了,我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处理,得赶快赶回酒店去。”

“你没事吧?”朱烨见他步子不稳,印堂隐隐有一层黑气,担心起来,“我瞧你脸色还是不好,要不再留院观察一天吧,什么事很要紧吗?”

何昊双目有些迷惘,木然点了点头,道:“很要紧,一忙起来差点忘了,还好及时记起。”

“哦,那我叫司机送你回酒店。”朱烨想想呆会外公来了,怕会谈起一些朱家的陈年私事,确实也不宜让外人听见,便道,“你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不对立刻给我打电话,我叫医生直接去酒店看你。”

何昊应了,拿起外套要穿,又想起什么来,回头道:“那个头骨还在吗?”

“在,在我儿子那。”

“我觉得这东西有古怪,还是不要让小孩玩了,还有上次你说你那里还存着amanda的内脏,也一并交给我处理吧,斩草除根,不要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朱烨觉得他说得有理,左右两样东西外公也看过了,便点头同意,亲自去跟儿子拿死人头。

和小葵花讨价还价半天,朱烨最终以三只烤鸡为代价把死人头从儿子手里骗了过来,交给何昊:“头骨在这里,一会让安德鲁跟你一起走,带你回我家去拿装内脏的保温箱。说起来这套东西确实诡异得很,你也别大意,处置的时候要小心。”

何昊应了,将死人头用符纸包好装进袋子里。朱烨亲自送他下楼,临走扶着车窗道:“万事小心。”

朱烨手指白皙细长,搭在黑色车窗上,越发显得肌肤细腻,骨骼清秀,何昊莫名心头一荡,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的那点小心翼翼的心情忽然溢了出来,想也不想便抓住他的手。

朱烨见他眼神有些怪异,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疑惑道:“怎么了?”

何昊在梦与醒之间挣扎了数秒,猛的闭眼,甩了甩头,渐渐清醒过来,掩饰地握着他的手晃了晃,道:“你也小心,还有别累着自己,该休息还是要多休息。”说着很自然地松开手,道,“上去吧,再见。”

朱烨看着车子离去,内心深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细思却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恰好阿贵开着砂爷的房车送唐老太爷过来,便暂且把何昊的事情放下,专心去迎外公。

唐一鹤才下飞机便赶了过来,风尘仆仆,精神却没有什么萎靡的迹象,比起三天前朱烨离开莲雾山时气色还更好些。

“到底怎么回事?你在电话上讲得不清不楚的,你爸爸怎么会忽然脑出血?”唐一鹤皱着眉毛,脚步匆匆跟朱烨上电梯,一边走一边问。

“医生说是高血压引起的,老年人常见病。”朱烨低声解释着,“但我觉得有蹊跷,爸爸每年都有检查身体,春天的时候还没查出来高血压,怎么半年多的工夫就严重到脑出血了,这不对劲。”

“你们朱家是遗传性低血压,你十七八岁长身体的时候,夏天血压低到离谱,哪年不是我从山民那里大包大包收了党参黄芪给你寄过去的。”唐一鹤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你爸爸就算六十岁,也不可能忽然就高血压脑出血,这不正常。”

“是,墨斛怀疑有人给他身上下降头。”朱烨压低声音说,“他从我爸爸身上取出来一个东西,一会您看看是不是和当初amanda下给我那个降头一样。”

“你爸果然中降头了?”唐一鹤顿足道,“糟糕,万一是特殊的鬼降,降头师一死就很难根除了,搞不好还会被小鬼缠上……这还真有点棘手。”

“amanda可能并没有死,外公,也许我们当初的估计都有错误,”朱烨沉声道,将他带到会议室,把这两天发生的灵异事件细细给他讲了一遍,道,“墨斛说来抢死人头那七个灵物跟他一样,是从须怡界穿越来的,是妖皇昧姝的手下。他们既然来抢头骨,肯定和amanda脱不了干系,amanda又是朱砺的手下,我现在很担心,如果他们联合起来,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

“他们为什么要和朱砺联合?”唐一鹤诧异道,“从须怡界来,那不应该是墨斛的帮手吗?”

朱烨尴尬扶额,又不好直说墨斛坑遍天下无敌手,只笼统道:“不,他们之间有些过节,算是仇人,仇人的仇人是朋友,所以妖皇的手下和朱砺勾结起来,也不足为奇。”

唐一鹤“哦”了一声,道:“你先把墨斛叫来,我看看他从你爸爸身上拿到的东西再说。”

朱烨叫了墨斛来,墨斛跟外公问了好,一伸手,一粒极小的黑点渐渐从他手心飘了出来,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吸住,一直悬浮在他掌心。

“好厉害的鬼降!”唐一鹤瞳孔猛然收缩,脸上露出悚然的表情,“这么大的怨气,我八十年都没见过!乖乖,怪不得你爸被它害的差点爆血管,能熬过这一劫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运气!”

朱烨闻言变色:“这个比上次amanda下给我那个尸骨鬼降还厉害吗?”

“厉害多了。”唐一鹤戴上老花镜仔细看那黑点,口中肃然道,“这个叫‘血婴鬼降’,一般是以未满周岁的婴儿炼制,降头师打听到谁家死了婴孩,便暗中记下他们埋葬孩子的地点,在上面种上鬼藤,等三七过后鬼藤长大,便刨其根茎,雕作小儿形象,以特质的尸油熬炼,养成小鬼落给仇家。”

不过黄昏时分,天还没有黑透,会议室里灯火通明,朱烨背上却隐隐起了一层白毛汗,自打接触将头以来,所见所闻无不骇人,真不知道是谁当初发明了黑降这个行当,委实害人不浅。墨斛也是一脸嫌恶的表情,道:“拿婴孩做法,这也太下作太邪恶了……可是外公,这降头这么大的怨气,当初我在大宅仔细探查过爸爸的身体,为什么竟没有感觉到?”

“有可能是因为血缘。”唐一鹤看完了,摘下老花镜,道,“如果这小鬼是以和被落降之人有血缘关系的婴孩炼制,那隐蔽性就会特别地强,法力高强的降头师,甚至能将让降头和中降之人融为一体,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

“血缘关系?”朱烨不解,“什么婴儿能和我爸有血缘关系?”

“那还不简单?”唐一鹤冷笑,“朱砺和你爸同父异母,本就是一脉相承,他要想炼‘血婴鬼降’,只要随便找个女人给他生个孩子就可以了。”

朱烨愕然,细思之下不禁毛骨悚然,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做父亲的这么冷血,以自己亲生孩子来熬小鬼?朱砺再怎么都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叔,他实在无法想象他能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朱烨皱眉沉思,良久手指骨节轻轻敲了敲桌面,凤眼微眯,杀机隐现:“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留不得了。”

唐一鹤纵横黑道数十年,这种家族倾轧见得多了,并不以为意,点头道:“他已出手,接连几次对你和你爸不利,丝毫不留后路,照我看你也不必再顾及血缘亲情。妇人之仁,于事无益。”

朱烨甫一接手朱家掌门之位,就要办这种清理门户的大事,毕竟心中忐忑,顿了顿道:“兹事体大,有些事我必须理清楚。外公,当初爸爸留了遗嘱,万一我死在他前面,朱家产业将全部捐给慈善基金,朱砺也知道这件事。人都是利驱动物,当初他母亲拼着一死也要将他送进朱家,不就是为了这偌大的产业吗?他害死了我,岂不是一毛钱也得不到?”

“他的目的并不是你。”唐一鹤摇头道,“他不希望你死,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动过你,上次你在公海出事,我猜也不是他的本意。不过你受伤离开海城,来链岛养伤,确实也给了他最大的便利,那段日子他频繁和你爸接触,又没有人在旁边盯着,所以才能顺利地给他落降头。

这‘血婴鬼降’和一般的降头不一样,论杀人,它能最大限度激发人体的弱点,比如你心脏有问题,它就能让你在短期内心肌梗死,你要是爱咳嗽,它就能让你几个月之内得上肺癌,几乎可以说是杀人于无形!你爸应酬多,经常要喝酒,血压不稳定,所以才被它有机可乘,激发了脑出血。

但它最可怕的地方还不是杀人,而是控制人的思想。在泰国,很多降头师会养类似的小鬼,下给仇家,给他们造成梦魇、幻觉等等,最终令他们发疯,砍死自己全家的都有。朱砺之所以费尽心思熬炼血婴鬼降,大概就是想改变你爸的思想,或者让他最大程度给自己好处,或者修改遗嘱,分得朱家半壁江山。”

朱烨听他说到这里,脸色越来越冷:“怪不得,自打从链岛回来,我发现爸爸对他和气了不少,还经常在我面前夸他,让我多和他亲近。我还当是因为他抓住了章觉希,做事妥当,爸爸才对他这么好,原来竟玩的这种把戏。”

“唔,这么看来当时‘血婴鬼降’已经在起作用了。”唐一鹤肯定地说。

朱烨总觉得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默默在心里将这半年多来发生的事情大致一串,一个冰山般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令他后背冷汗直冒:“章觉希的事,恐怕也是朱砺计划中的一环,上次回来我进入过章觉希的梦境,他说了很多没头尾的话,当时我不太明白,现在想来真是再清晰不过——那次他在公海害我,本来就是朱砺早先设下的局!

章觉希在北欧苟延残喘,本已心灰意冷,朱砺却以文物贩卖引诱他,渐渐激起他的利益心,又以一船文物为代价,挑起章觉希对我的仇恨,刺激他贸然在公海阻击我,继而出手抓住他向爸爸邀功。有了‘血婴鬼降’的加持,爸爸必然会嘉奖他,即便不令他与我平起平坐,怕也要分给他大笔好处……好完美的连环计!”

即使唐一鹤这样的老江湖,想通这些关节以后也不禁为朱砺之处心积虑咂舌,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朱砺确然继承了他母亲过人的心机与果断!

墨斛就更不用说了,这么深沉的计策他光是想明白就花了不少功夫,虽然作为魔尊他本身就是一个令三界闻之色变的杀器,但他的坑爹主要是因为大脑沟回和正常人不一样,绝对做不到像朱砺这样处心积虑一环套一环地给别人挖坑。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坑比坑得填啊!

良久以来心中一直对不上的那个逻辑链一点点被接了起来,朱烨越想越是心惊,额头不禁渗出少许冷汗,自言自语道:“太可怕了,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布这个局的?是从章觉希被流放开始,还是十一年前就……”想到一直以来自己心中的猜测,朱烨的头不禁疼了起来,十一年了,当年他不过十三岁,朱砺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人,如果章觉希绑架事件真的是他计划的一环,那简直太可怕了!

蛰伏十年,一朝发难,这是什么样心机,什么样的意志力?

“既然他已经开始得手,为什么又忽然催动降头,想取爸爸性命?”墨斛终于理顺了事情,疑惑地问。

唐一鹤道:“很简单,是因为amanda的死,当时他可能觉得阿烨不好控制,想趁开轰趴的机会给他也下个降头,结果被你们识破,反倒一举歼灭了amanda 。他痛失一员大将,且发现阿烨对他起了疑心,身边又另有高手,自然惊慌起来,这才不惜在你们来链岛找我的时候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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