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陈振唇角露出一丝浅笑,点头淡淡嗯了声,“立仁这事做的不错。”
陈存合笑得更欢快:“他说了,等衙门公文下来,就张贴一张在咱们金药堂大门口,提醒大家伙务必要到本堂药铺买药。免得万一又上当受骗。”
葛大友道:“是要这样做。立仁这事办得确实不错。”
边上一个素日和陈存合不合的管事便呵呵笑道:“办这事儿,怕也是使了不少银两吧?要不衙门怎么这么利索?”
陈存合看了眼陈振,道:“虽是花了笔银子,只都一定是要使的地儿……”
“钱要花在刀刃上。这样的事,花再多也无妨。去账上报了便是。”
陈振忽然打断了陈存合的话,又转向葛大友,“没事了,就都各自早些回去歇了吧,大友你留下,我有事要说。”
葛大友应了下来。
陈存合一松,面上微微露出喜色。再看向老头子,见他脸色如常,一时也猜不出是什么事,只好和旁人先后退了出去。等屋里只剩下他二人,葛大友见陈振半晌不开口,想了下,便试探道:“老太爷可是想问方才立仁疏通衙门花钱数目的事?说起来,确实也有些费……”
陈振哼了声,道:“水至清则无鱼。我如今身体不行。药堂里事多,你一人照管不够,要用人。让他们得些好处,也是应该的。我还不至于掐到这样的地步。”
葛大友点了下头。正想问那您留下我要问什么,看见坐对面的老爷子脸色凝重,眼神中似乎透出些悲伤之色,忽然想起一件事,心咯噔一跳,顿时有些乱了,连大气也不敢透——自从得知那可怕的消息后,最近他一改常态,根本就不敢再在老爷子跟前提那事了。只是越不想提,反倒越来事。果然,正惴惴时,听见老爷子悠悠叹了口气,低声道:“大友,你从前时常劝我,叫我去找老二回来。我想着,你说的也对。他也确实该回了……你这就派人出去找找吧……找到了,就跟他说,是我的话,让他好回家了……”
葛大友怔怔望着自己的老东家,整个人一动不动。
陈振说完了话,发觉对面自己的老伙计并没如他预想中的那样痛快应下,便朝他望了过去,见他如石头般地立在自己跟前不动。皱眉道:“怎么了?”
葛大友这才回过了神,慌忙道:“没……没什么。我这就是着人去找……”说罢转身,匆匆要去。
陈振与他一道大,共事了几乎大半辈子。对自己的这个管家再熟悉不过。他的异常立刻引起了他的疑心。叫住了他。“不对。你有事瞒我!”
“没事……”
“大友!”老头子的话声转厉,“我听得出来,你有事瞒我……”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从椅上站了起来,瞪着眼睛道,“不对,你一定有事瞒我!难道是你已经有了老二的消息?”
葛大友说不出话。
“快说!”
老头子忽然暴喝一声,拐杖猛地顿地。
葛大友一抖,整个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已经流了下来,颤声道:“老太爷——我对不起你啊——我该早一点让人去找的……”
“到底怎么了!”老头子的声音也开始带了些颤音,但肩背还是挺得笔直,“我这辈子经历了不知道多少风浪,有事还能撑得住。你给我说老实话!”
葛大友知道迟早是瞒不过去的。流泪道:“老太爷,数年前开始,我就瞒着您派人四处去打听二爷的下落。方半个月前,才得知了消息,二爷他这些年,一直落脚在杭州……”
“如今他人呢?”
陈振焦躁地探身向前。
“就在两个月前,他住的那地儿,起了场火……”葛大友泪落不止,“二爷他……他和他的那个女儿,一道都……都去了……我对不住您啊,该早一步找到他们的……”
他伏地痛哭不已时,听见前头噗通一声。抬头,见陈振已经仰面倒在了地上,双眼圆睁,一动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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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伴们貌似都爱看谈恋爱……嗯,快了。
☆、第 12 章
葛大友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将老爷子扶起送至榻上躺平。药堂的坐堂大夫刘松山住后面那几排罩房处。闻讯匆忙赶来。一阵紧急救治之后,陈振喉咙里咯了一声,终于悠悠转醒,屋里点了灯,他眼前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老太爷得知在外多年的二爷的凶讯,晕厥过去,醒来眼底出血暴盲——这个消息当晚便传遍了整个陈家。阖家为之震动。陈存合父子自不必说,第一时间匆匆赶去探望。他父子俩到了,姑太太一家人更坐不住。姑太太陈雪玉领了儿子许鉴秋也早到了,在旁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一会儿哭自己苦命的弟弟,一会儿哭瞎了眼睛的老爹。任凭边上人闹哄哄一片,躺那里的老头只一动不动,木然睁着眼睛,便如没了气一般。最后还是葛大友和刘松山出面,说老爷子需将静养,好容易这才把人都劝了出去。
一行人出了老太爷的北正房,目送那对父子离去的背影,陈雪玉想起方才陈立仁在屋里说的那些安慰词,再看一眼自己那个一声不吭的儿子,一回到自己住的院落,便气得重重拍了下他的胳膊,训斥道:“娘教过你多少遍了?到了你外祖跟前要会说话。你瞧瞧你,平日办事没那个人灵光便算了,到了此刻,你怎的还一声不吭?你只站一边掉眼泪,你外祖眼睛瞎了,你就算哭死他也看不见,你要说话啊,说话啊……我怎么生了个你这样的笨儿子。气死我了……”
许鉴秋十八岁,长得虎背熊腰,人却老实。只一声不吭低头任她训斥,边上他爹许瑞福看不下去了,帮着儿子说话道:“我瞧阿秋挺好的……”
“呸!”
他话没说完,便被陈雪玉打断,怒道,“你还说,就是你自己没用,生了个儿子出来也随你没用!你瞧瞧你,在我爹跟前做多少年的事了,如今还只在后头药厂里打转!那隔了房的父子俩,揽得都是在外跑的买卖!这些年暗地里的进项就不说了。等我爹要是没了,我看这家业不还迟早落他们手里!”
许瑞福在后头药厂一干便是二十多年,如今慢慢升上了主管。听了有些不服气,反驳道:“我做的事也是要紧。做出来的药要是有个差池,那才关系到咱们金药堂的名声……”话虽这么说,声音却越来越低,显见是在陈雪玉面前底气不足。
陈雪玉冷笑道:“你在后头再能干,那也是累死的活,怎么比得上前头露脸风光?如今我弟弟确证没了,我爹又成这样子,你要是再不给我醒醒,往后我瞧你连吃饭的地儿都没有……”
许瑞福沉默了下,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二舅爷那样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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