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登基了 第156节(1 / 2)
是的,此次选拔仅在官门进行。
只是,天下官员再多,也架不住昭昧的要求更多。
负责初筛的礼部官员见这条件,当下吸口冷气,叹道:“荒谬啊,荒谬。”
钟凭栏拍了拍他肩膀,笑嘻嘻地说:“但凡有一个漏网的残次品就唯你是问哦。”
官员擦了擦额头的汗,连连称是,哪怕心里骂了祖宗十八辈,表面上还要毕恭毕敬地按要求行事。不清白的不要,年过二十的不要,个子矮不要,太高的不要,长得黑不要,长得壮不要,声音粗不要,皮肤糙不要……林林总总筛选下来,符合要求的就没几个,统统送进上京——还有几个男子本就长在上京,一并来到昭昧面前。
昭昧挑剔了一圈,这个腰粗那个腿粗,这个走路太快那个步子太大的,最后只留下七个,好巧不巧均出身上京,给他们加了一堆贤惠淑容的封号,接着再度召见钟凭栏。
钟凭栏也是这会儿才琢磨出昭昧是怎么个意思的。
昔日的明芳楼派上用场,仿佛一夜之间,天下都流传起她的风流韵事,有人唾弃那七郎以色侍人丢尽男子颜面,更多的人则听着说书里的各式珍宝垂涎欲滴,将尊严都撇在脑后。
那些故事几乎传遍大街小巷,至于真相,就连七郎的家人们也一无所知。
因为一入宫门深似海,进去之后出不来。
有李益的前车之鉴,昭昧做出把宫门关得死紧谁也听不到半点风声的事情,似乎能够理解。
只是理解归理解,他们送孩子入宫可不是想和他们断绝关系啊!
同样,发现进了皇宫再不出去的人也在叫苦连天,便是当中最孤僻的人,也绝对不曾有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经历,无论去哪儿,只要迈出界限一步,便有侍卫拦住他们的去路,恭敬请他们留步。
自然,他们更不知道外界是如何传言某某宠冠后宫、赏赐万千的。
如此谣言,全靠一分真和九分吹——那一分是他们的确、该死的、入宫了。
然后被困在这里。
他们如何在长久的软禁中心情郁郁,昭昧并不在意,她此时的心情颇为舒畅。
经历数年酝酿,冯庐终于交上了来自户部的答卷。
户籍与土地制度。
宋齐梁陈时期,授田均为女男兼授,其中女子授露田为男子半数,均为人死还官,而男子又有另授桑田和不需归还的永业田,同样的,伴随授田而来的是需要对应承担的徭役。至前朝大周时期,朝廷认为对女子授田则服役负担较重,遂免女子徭役同时取消授田。
至冯庐时,支持女性发展取代压榨性剥削,适当的让步便成为可能。户部参考前代经验,在女男分田各半的基础上将女子徭役适当调减,经长久演算而取最合适数值。当女与男分田均等而徭役亦与女性现状相适应,户籍制度也自然要以此为基础重新调整。
冯庐道:“女子与男子均授露田、桑田,于死时归还官府重新分配,此外又一并授永业田,不许归还,女子便可借此田自立门户。”顿了顿,又说:“经考察,为与相当一段时间内女子情况相适应,避免过多土地荒废,方有此过渡版本。日后情况若有变化,便可以此为基础调整。”
昭昧点头,将文件交与李素节,认真向冯庐道:“你做得很好。”
冯庐微赧低头:“谢谢陛下夸奖。”
昭昧调侃道:“若不是你露出这副模样,我都要忘记你当初是什么样子了。”
“是啊。”冯庐挺直身体,微微一笑:“我也快忘记从前的样子了。”
那时她以为依凭九数之能,总能安身立命,然而连续不断的碰壁消磨了她的自信,当每个人都说她不行,她便当真以为自己不行。
倘若只是这样,她只怕会如当初自暴自弃时想的那样,一场婚姻将下半生的自主全部交出。
可她遇到了她们。
她遇到了昭昧,对她说:“他们说不行就不行吗?他们算个屁!”
她遇到了李素节,对她说:“公主和我都说你行,你愿意行给我们看吗?”
而她说:“我可以。”
时至今日,她已经忘记总说不行的那段时光了。她不再考虑可不可以、行不行,她只会想,怎样可以、怎样才行。
于是现在,当昭昧和李素节都看过她的方案,她们碰过目光,一同对她说:“没问题。”
第138章
新的制度必然遭到新的阻拦, 但无论男臣如何视作固执己见、刚愎自用,昭昧一意推行,终究将制度全部付诸实施。然而, 朝中遭遇的阻力只是前菜,真正艰难的是落实到各州郡县。
无论某些思想如何根深蒂固,一旦关系到切身利益, 百姓实则最善于适应新的环境,反而是士大夫阶层最为顽固, 昔日口口声声为民着想,此刻却个顶个的要和百姓作对,其理由实则充分,此政策的推行事实上也的确是朝廷在以财力支撑,来交换也许未来几十年内都难见成效的收益。
但是,垦荒、修路, 哪个又不是以短期投资来交换长远利益?独独此项, 将从前未有人关注的事宜亮在所有人面前, 倒好似掀了他们的遮羞布。
昭昧亦未打算短期内强行扭转现状,给予五年过渡时限,随后将由吏部视人口与土地分配制定考课标准。
即使如此,仍引起世家大族强烈不满。与许多士子忧心国情而试图进谏的赤诚不同,比起土地之利,世家更为关切的是构建在土地制度上的女户制度。
前世虽有授女子露田之例, 永业田却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这才是直接冲击了世家最引以为傲的宗族统治,直接撼动了他们的传承根基。
为此, 前番联系时并未给予积极回应的许多人,此番都前来赴宴, 武三脸上情不自禁地带上笑容,即便崔廊中几次不至,也未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然而,当所有人坐定,他清点人数,又皱起了眉头,揪住幕僚质问:“怎么有几个之前谈得好好的人今儿个没有来?”
幕僚正为这宾客满堂感到兴奋,逡巡一周才察觉问题,脑子一转,不禁道:“那几人……莫不是家里有人入宫的?”
他这样一说,武三、反应过来,冷笑:“是了!家里有人入宫就能飞黄腾达了,恐怕是想着从陛下肚子里钻出个自家的种吧!”
当初崔廊中是个什么立场,武三已经看得分明,这会儿他逃了也不算意外,可这几个人不出现,他却着实气恼,开宴后不久,先客套寒暄,接着便直白地表达不满,又向座中一人发出质疑:“听闻何太史亦有子入宫,今日为何又前来赴宴?”
何太史道:“我虽有子入宫,却也有子死于乱事。”
此话正戳中武三心坎,他顿时悲从中来:“正是如此。我与兄弟同胞而出,如影随形六十年,如今却因陛下识人不清,为几个贱人,致我兄弟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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