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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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闻鹊不太放心让部下去追苏氏,觉得还是亲自跑一趟为好,就留下十几人护送公主和陆惟回去,他自己则去追马车了。

“苏氏与我说了都护府案件的内情。”公主开门见山。

陆惟不意外,公主主动被苏氏挟持出城,两人一路上肯定说了什么。

“殿下相信她的话?”

公主柔声道:“我相不相信不重要,这件案子与陆郎想要调查的沈源案有关,苏氏既然肯交代,哪怕九假一真,我便要与你说,也算是回报陆郎对我的一片真情。”

他们之间能有什么真情,说得跟真的一样。

公主的嘴,骗人的鬼。

陆惟抽了抽嘴角,没有反驳。

“劳殿下惦记,愿闻其详。”

根据苏氏的说法,起初,她奉命潜伏到都护府的目标,是李闻鹊。

李闻鹊是被皇帝亲手提拔起来的人,他感念皇帝知遇之恩,也只忠于皇帝一人,对其他势力的拉拢都不放在心上,这样一个人,到了张掖,只要腾出手来,发现数珍会那些勾当,就一定会出手清理。

但他们不能直接刺杀李闻鹊,因为李闻鹊本身骁勇善战,身边部曲也都是从战场厮杀过来的,忠心耿耿,很难刺杀成功,一旦失败就会打草惊蛇,所以苏氏设法进入都护府,在后厨打杂,准备伺机下手。

下手的机会不好找,因为李闻鹊也不是毫无警惕心的,孙娘子管着后院,但孙氏是个乡下女人,见识不高,初来乍到压不住人,李闻鹊又另外排了身边的老仆去接管灶房,苏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只能去打扫劈柴,哪怕厨艺好些,别人也不会让她上手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小小后厨也有想要出头的刀光剑影。

苏氏只能蛰伏下来,一边让周逢春接近眉娘,一边暗中等待时机。

周逢春固然是个废物,身上完全没有一点像他那死去的爹沈源,但他皮相还是不错的,加上身为大夫,雪中送炭那件事,令眉娘献上芳心,继而死心塌地帮周逢春传递消息,什么孙氏喜欢拜佛,孙氏是个心思很重的人,孙氏跟李闻鹊关系并不亲近,两人十天半月才敦伦一回,李闻鹊经常住在军营里,不是个沉溺女色的,他一心一意建功立业,心思都放在治军和打仗上,孙氏只是应元配之情才打过来打理杂务的……等等等等。

这些消息零零散散通过眉娘,传到周逢春,又传到苏氏这里。

苏氏渐渐对李闻鹊身边的关系有所掌握,并由此萌生一个计划。

“她想让孙娘子给李闻鹊下毒?”陆惟挑眉。

“不错,她借着孙氏去玉佛寺上香的机会,找人与之接触,给孙娘子开了难以抗拒的条件。”

孙氏出身寒微,性情怯懦,但又是个容易胡思乱想的人。

她这辈子的指望都在李闻鹊身上,也只能依靠李闻鹊,可是她即使跟随过来上任,也跟李闻鹊聚少离多,没有子嗣,她又年华老去,晚景肯定凄凉寂寞。

而且李闻鹊是一个爱名之人,他不愿意背上宠妾灭妻的名声,不可能对孙氏有过分宠爱,孙氏在李闻鹊这里得不到任何精神慰藉,反倒是如果李闻鹊死了,她作为无子之妾,是可以再嫁的。

苏芳就让人就告诉孙氏,如果她愿意办事,可以给她一笔巨大的财物,事成之后,再为她修改户籍,找一户富户人家入籍,作为别人正儿八经的女儿,再风风光光出嫁,也不必再去当妾室。

数珍会是有这样的能力的,他们为了让孙氏安心,连她再嫁的人选都定好了,虽然不是李闻鹊这样军权在握威风八面的将军,可也是家资富裕,人品不错的商贾人家,保管让孙氏能抛弃过往再世为人,不必在这里虚度光阴,做无名无实的当家娘子。

孙氏从一开始觉得惊慌荒诞,到后来逐渐心动,自然经历了一番剧烈挣扎。

促使她同意的,除了最现实直接的诱惑之外,还有一件往事,那就是她在老家时,曾经因为嫉妒元配夫人的儿女,干过一些不太能见光的事情,虽然后来也没造成严重后果,那一双儿女也还活得好好的,但孙娘子自己做贼心虚,时常惴惴不安。

第29章

听到这里,陆惟道:“但最后死的是孙氏,而非李闻鹊。”

公主点头:“孙氏反悔了。”

前面说过,孙氏是个心思很重的人,她见不得别人好,想干点坏事,又下不了狠心,最后坏事干不成,自己还郁郁寡欢,在答应数珍会的条件之后,孙氏翻来覆去地想,很快又后悔了。

她想到事情败露后自己的种种下场,就萌生退意。

苏芳那边迟迟等不到孙氏下手,知道这女人靠不住了,为免她再去李闻鹊面前胡说八道泄露消息,就想设法将孙氏处理了。

李闻鹊不好接近,孙氏却没那么多防卫,苏氏很快通过调理身体的方子在孙氏面前露了脸,一开始的方子和药是没问题的,后来周逢春在药里加了一味药,叫乌羽玉,此物磨成粉末随着药材一道熬煮,无色无味,久而久之却能让人产生幻觉,所以本来就爱胡思乱想的孙娘子忧思更重,最终上吊自杀。

至此,这桩案中案的脉络基本就明朗了。

另外苏氏也说了,公主回城当天的刺杀与她无关。

她的原话是:数珍会也想闷声发大财,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殿下您,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再说当时数珍宴还未举办,更要低调不声张,怎么会干如此搬石头砸脚的事情?

公主道:“苏芳身上还有孙氏的命案,我原是不该放她走的,但是如果不放她走,又没法引蛇出洞,查出更多数珍会的事情,只能先将她的事情记上。此人如果所言是真,以后肯定还会再来找我们。”

陆惟点头,换了他,他也会这么做。

说到底,这苏芳也只是个喽啰,真要论凶手,那还得是数珍会的东家。

地下城那些口市与两脚羊的血海填坑,不是一个苏芳能填满的。

但陆惟还有不少疑问。

“指使苏氏做事的人是谁?”

公主道:“她不肯说,苏氏既然能承办数珍宴,本身在数珍会的地位应该不低,连她都必须唯命是从的人,应该就是数珍会的会首或其下几位当家了。”

陆惟:“如何断定苏氏不是凭空捏造这么个人,以掩盖自己的罪状?”

公主:“苏氏看不上周逢春,如果是她,就不会用周逢春,但她没有选择,说明有人迫使她从命。”

陆惟想了想,没有反驳,算是默认这个解释。

“那么,您放走苏氏,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公主点头:“按照苏芳的说法,给我下毒的另有其人,那人想与苏氏一别苗头,取而代之,便故意违反命令,给我下毒,以嫁祸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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