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 第44节(2 / 2)
气得崔馨直跺脚,“大兄,你究竟是哪边的。”
簪缨不理这对兄妹,坦然对亭中的女郎们一笑,“我不通诗书,还是姐姐们作吧,我从旁学习。”
“这……”一位女郎转眸打圆场,“不作诗,其实作首小赋也可,寓景抒
怀都是一样的。”
簪缨轻声问道:“何为‘小赋’?”
她的语气软柔天真,并不因自己无知而羞赧,不懂就问。可女郎们听到这话,却齐齐沉默了一下。
所谓小赋,便是将汉赋楚辞中现成的句子集出八句来,凑成一篇,只要诗意一致,也算有几分趣味。这都是淑媛圈里约定俗成玩烂的玩意儿了,只要读过几首赋,即使不会作诗也能搪塞过去。
簪缨听过解释后,哦了一声,慢道:“我只读过诗三百,怕是不能成。还是姐姐们作吧。”
亭中数女对视一眼,都是有成算的人,闻言几乎立即察觉了不对。
听说皇后娘娘年轻时也是吴郡才女,雅好诗赋,不是说她对傅娘子视如己出,悉心教导多年吗,怎会连如此简单的东西都不教她?
崔馨不知众人心中所想,见那亭子里默无一声,十分畅快,继续揭她老底:“傅娘子不会作诗也罢,不如抚琴一首?对弈一局?或作画一幅?哦,我却忘了,这些傅娘子也真不拿手。”
“琴棋书画,我确不精通。”
簪缨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持扇垂眸:“比不得崔氏家学渊源,待客时将一室名家墨宝尽数撤下,想是画技超绝,以白壁为幅,忍不住当着客人的面献丑?”
“你!”
这句话正正踩在崔馨的痛脚上,让她瞬间又想起刘家上门纳吉那日,家中的狼狈丑状,脸上火辣。
她知道傅簪缨打小就是闷葫芦一个,被自己阴阳怪气地揶揄都听不出来,遇事只知往太子表哥身后躲,她怎么也想不到,退了回婚,丢了回脸,这丫头怎么跟脱胎换骨似的,嘴皮子变得这么利索了。
她红着脸“你”不出个所以然来,忽听曲水边的大青石上,一道清朗的声音慨然笑叹:“黄昏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
簪缨不曾读过《离骚》,却也听出了,这是讥嘲订亲的新妇被郎君抛弃的意思。
她投下目光,只见那青石上横亘着一袭水墨色的长袍,衣带松散,微露胸膛,叶隙间洒下的阳光缀在其上,碎金点点,交错漫澜。再往上的视线却被亭栏所阻,看不见这人的面目。
王可贞却是一下子听出来,说话的正是自家行事荒诞的五弟,柳眉轻锁。谢既漾已面色不善,振袖道:“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琢谓余以善淫。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王五,滚起来道歉!”
簪缨本没放在心上,被谢氏这一喝,反而没防备地瑟了一下。
谢既漾却已拉着她走下长亭,修长的指尖,温暖而柔软,到得大青石前,厉色道:“今日是你王家做东,如此无礼,便是王氏待客之道吗?”
那王五郎嬉然爬了起来,端的是冠歪襟散,洒然一揖,咧唇一笑:“谢姊清谈第一,弟不敢攫锋。姊亦知余酷爱离骚,随口一吟罢了,不当事,不当事。”
谢既漾冷笑:“挥塵尚有卫十六,他回了京,我不敢居榜首。你道不道歉?”
簪缨听她忽而提及卫觎,心中一动,更奇的是这位谢姊姊敢公然呼他序齿。
晃神之间,却觉酒气扑面,原是王五郎弯腰凑近了脸,正笑眯眯地瞧她。
谢既漾大气,欲护着簪缨,簪缨的手臂忽被人往后一拉,一只玄袖在王五郎身前一挥而过,隔开了他。
一道沉哑的声音:“道歉。”
王五郎与谢女娘面色微变。
簪缨不用回头都辨得出这道声音,眸色由淡转深,先已道:“李景焕,可松手。”
就这六个字,让听到这边动静的游冶士女们一静,再静,终至鸦雀无声。
都说太子殿下移情别恋,他今日不请自来,已属十分离奇,更可怕的是傅娘子,
她怎么敢当众直呼那三个字?
连名带姓地唤出东宫名讳,是大不敬。
李景焕一身金银镂朱色绛纱袍,贵气凌人,凤眸却挟着隐忍,被眼前这片胜雪的白迷了眼。
她又穿白衣。
却如此张扬艳丽,像雪白的蝴蝶挣开了茧,不再似从前柔弱。
他望着簪缨那张脸,好像第一日发现她透骨生香的美,目光渐渐地生出痴迷。
下一瞬,他头骨如被尖针刺入,痛得李景焕猝然低哼一声。
这种毫无征兆的巨痛,李景焕已经经历过几次,然而当下一次发作时,仍如雷劈一样疼得难以忍受。
他发白的唇角却微勾,眼眸浮现一丝癫狂。
他终于确定,他的头疼与阿缨有关,他每见她一次,便会头疼一次。
第36章
这几日, 李景焕脑中不断闪现阿缨手臂烧伤,一回一回剜肉的场景。
冷宫荒殿,残烛薄衾, 那个骨架支离的女子就困在他的记忆里, 血,从她手臂上一次一次地流淌下来,从未有过愈合。
李景焕不断提醒自己,那只是个噩梦, 阿缨连被蚊叮的疼痒都受不得,怎可能忍受得了那般刮骨的疼。
但阿缨性情的变化,对他的态度从过去的形影不离到如今的厌恶排斥, 这种种反常,又仿佛告诉他,其中有所蹊跷。
万一那不仅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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