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将军宠妻日常 第37节(2 / 2)
长长一串恩赏读到最后,季卿语才松了口气,同阿奶说没事。
“顾将军接旨吧。”
顾青双手接过。
待他起身后,钦差对顾青夸了又夸:“将军在不仅能在战场冲锋陷阵、安江河之社稷,在地方也能为圣上分忧,解黎民之急难。”说起这事,便不免提起震惊朝野的窦仙翁墓案,“先前那事将军办得好,若非将军明察秋毫,这等忤逆之事还不知要逍遥多久,圣上听说您先平恩水祸,又破仙翁灾,不由得忆起往昔岁月,知道您虽回了桑梓,却一直心系朝廷,实属难得……”
顾青面上不多喜色,也是难得没有打断这些文官的奉承话,一一听过后,钦差又说起圣上知他成婚:“皇后娘娘建议圣上,在封赏里多赐了几匹百花妆缎,便是赐给尊夫人的。”
这意思便是知道季卿语的出身了。
季卿语朝这位大人福了礼,无声地谢了恩。
只钦差大人既然说到了她,那便不可能不晓得此番在文平治灾,季父也有犬马之劳,顾青听着,便多问了句:“大人可知宜州府正六品通判季大人的消息?”
如今顾青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他既然开口问,钦差不可能不给面子,透露一二。
只,“季通判啊……”
钦差耐人寻味地叹了一声:“失晨之鸡,思补更鸣,季大人玩忽职守,圣上没治他的罪过,已是格外开恩……”
第39章 雨条烟叶
顾青在这句话里, 回头看了季卿语一眼。
季卿语扶着顾阿奶的手站在后头,目光浅浅落在顾青后背,宽厚、健硕、有力, 她有些出神,也是没想到顾青会回头,只钦差的话, 她亦听到了,因此对他摇摇头,很浅地笑了下。
顾青意思着留钦差大人下来用膳,只钦差说还要到别处宣旨,寒暄几句后, 顾青便将人送出了门。
直等圣旨的仪仗远去, 黎阿栓和田氏才踌躇地凑上来,战战兢兢问顾青:“阿青……皇上都说什么了?”
顾青看季卿语脸上没什么神色,走过来站在她身边, 季卿语扶着阿奶,他便用手扶了她的手臂,逾礼的举动惹得季卿语瞧了他一眼,不敢声张, 怕叫人发现了笑话。
顾青一脸无事发生地同舅舅、舅娘解释:“无事,先前在文平治灾有功,皇上给了赏赐。”
黎阿栓和田氏抚着心口大松了一口气,都快到松鹤堂了才想起来说话:“这是大喜事!今日府里得摆上两桌才行!”
“舅舅操办便是, 我得先出去一趟。”前半句是说给黎阿栓听的,后半句却是说给季卿语。
将阿奶送回去休息后, 顾青又低声同季卿语说了一遍:“我出去一趟。”
季卿语抬眸,知道他是何意, 只她没什么想带的话……
失晨之鸡,思补更鸣,这话里有将功补过之意,说明,父亲虽有错,但不至大错,纵是大错,也已补过:“劳烦将军跑这一趟了。”
探听消息的人到官府,一打探才知今日获罪的不止季云安,还有宜州知府、宜州同知。再探缘由,可知文平县决堤一事,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如今正值各部都察,暗查宜州的监察御史发现文平堤坝被毁,全系恩水乡村民私挖堤坝所致,私挖堤坝的村民也已被捉拿归案。
因着魏家有赘婿偷盗仙翁墓一案,魏硕治下的宜州出此纰漏,更是叫皇上盛怒,宜州府的官员,统统罚俸降职,这其中,只季云安稍好一些。德惠广济、赈济及时,未叫灾情扩大,季云安勉强算亡羊补牢,可水利本就是他之责,关要处,圣上轻轻提过,责了个疏忽职守,批了个无功无过,罚了个三月俸禄。
季云安从官府回来,便阴着一张脸,将书案上的物什横扫一地,撕掉了怀揣自己青云之志的诗作,只觉得自己时运不济!
文平大灾,那些官员各个嫌麻烦,没人愿意动身前往,只等他快要治理好时,才勉强现身,蹭一蹭功绩,只这些他都忍了,因为有覃晟替他上折言表功绩,只这回,季云安以为自己无论如何应该能熬出头了!可到头来,又遇到几个狗胆包天的灾民,竟敢偷挖堤坝!
天时、地利,为何总是缺个人和?
季云安恨恨恨,时运因何从不偏爱他!为何平步青云都是旁人的!如何自己就只能沦落命途多舛的地步!
这些年,他四处打点,四处求人,全无用处,好容易有地方能大显身手,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季云安坐在圈椅里,驼着背,倾颓的模样让他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想起赈灾前,为给文平百姓分发赈灾银,那些叫官员层层侵拨的银两,都是他自掏腰包补上的,他亲身到污水里捞人、抗木,带着乡民种粮,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也能做个好官……季云安哼笑了一声,那又如何?好官何用?无用。
覃晟不知打哪探听来的消息,从城外骑马疾来,进了季府。
边往里进,边脱披风,还记着吩咐容叔上些好酒好菜到偏厅。他本就是季云安的学生,还未做季家女婿时,便时常出没季府,容叔都当他是家里的四公子。
“世乃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覃晟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往里进,手里还端着壶陈年佳酿,“岳父何必如此忧愁,文平之事,虽出师不利,却不能说岳父并非好官,做不了大官,岳父认为自己缺的是人和,小婿倒认为少的是天时,常言还道水到渠成,文平县民心所向大家是有目共睹,有此番机遇在,还愁日后升不了官?”
季云安眉眼松动,被覃晟扯着坐到桌前,阴天日易昏,深院花满地,人一旦不走运,连天色都是黯淡的,季云安瞧着昏沉日色,更是倾颓:“我在这位置已是第九年,本任满便该迁知府,可结果如何?我自认少年天才,十八岁考上秀才,二十四岁中举,二十五岁中进士,两榜出身,混迹如此,六品通判,平生功绩……”
“岳父何至这般颓唐,本是壮年,该是励精图治、奋发之时,古之重耳、姜尚、马文渊,何人不是老骥伏枥?岳父尚且年轻,往后定能平步青云。”覃晟替他把酒满上,“前有绥王千里送曲,后来文平百姓弹冠相送,岳父何愁无处施展抱负?”
季云安酒入愁肠,叹了又叹:“绥王?别提了,你怕是还不知,绥王留在京城,不回来了。”
“留京?”覃晟眉皱川字,“当初先帝登基不过一载,绥王便自请去了封地,无诏从不入京,便是留京,也不会多待太久……他与当今圣上,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你同我说人和?”季云安以笑代愁,“谁来和我?”
这日是将近夜色,顾青才回来,把探听到的消息告诉她。
季卿语听完,松了一口气,还以为父亲是犯了什么大错:“是巡抚宜州的监察御史抓到了偷堤的百姓,才发现其中蹊跷的吗?”
“是如此。”顾青靠在她那美人榻上,长腿漏出来,搭在地上,“明日我到岳父家中看望,也好宽一宽岳父的心,岳父此番赈灾,确有苦劳在身,你不必过于担心。”
“那便多谢将军了。”季卿语点头,趁着最后一点烛火写字,顾青闲来无事,便坐在她身边看着。
季卿语边写边想:“百姓偷堤,多是为於田、灌溉,这两年倒是雨季偏多,应当不至于到水田干涸的地步,就算如此,恩水乡靠近河滩,平素还靠养殖鱼虾贝类维持生计……没想到竟是也会干出偷堤的事。”
顾青不置可否,却想起当初他在文平赈灾时,那个偷偷跑来同他说话的火头兵,如今确如他说,偷堤之事确凿,只这文平县的堤坝是去年主持新修的,百姓若是偷挖,引水不过溪流涓涓,会弄成这样的堤决漫灌吗?
只一想起这堤坝新修,又不由得想到当初参与堤坝监修的便有曹嶙……
“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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