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十年约(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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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难道她原是识得我不成?

可现下不得多问,因她刻意压低声量定是不愿被听着,只得暂且作罢。

其实我有些讶异,她竟不曾问我这眼眸是怎个回事,似是早就知晓般,若真是如此,那我反倒要向她问个清楚,毕竟我现下可甚么也忆不着。

买了些简便装备,现下已过申时,落幕晚霞将物事染上层橙红,我俩于回宅子的归途中,顺道在一座石桥边停留了会。

「实不相瞒,其实我很怕你不愿随我离开。」她脸色有些沉的望着粼粼水面道,怪不得早些时候回来见不着我,会是那般紧张,原是怕我给跑了不成?

「我既然答应了你,又怎会负了约定?」我瞧着那水边随着水波荡漾漂浮的枝叶道:「莫非你认为,我是个不守信用之人?」

「不,你不会的……不守信用之人是我才对。」我对她投向不解的目光,她接着解释道:「我曾和一人互许了承诺,而我却失信背叛,直至今日,我仍害怕着自个是否被记恨着。」

「那人,可是你重要之人?」

「是,很是重要……。」她侧过脸,墨色发丝垂掩着她半边脸面,却藏不住满是落寞的神情。

「既然你如此看重那人,他又怎会怪罪于你?莫要掛心。」虽我自个也摸不着头绪,可仍就着这般道理安慰她。

「泉,有你这话,我心头也稍能释怀,谢谢你。」她总算重展笑顏,满面春风的向我道谢,斜阳映在她白皙脸蛋上,更是多了几分风姿韵味。

江烟渚的宅子于较为偏远之处,离热闹市街相去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途经之处由四处建满平房的错综水路,到这儿只可见零星几户人家,草木横生田野乡间,这分街上享受不到的寧静,令人感到安祥自在。

「烟渚姑娘,可否向你问询一事?」佇于宅子朱红色大门前,我揣住机会,打算向她问清自个一直在意的事,她轻撩起宽长袖口,伸手欲推开门。

「你过去是否识得我?要不这般善待个陌生人也说不过去,我现下失了记忆,甚么也忆不起,若我俩当真相识,还请将关于我的事告诉我罢。」

她驀然回首,与我四目相对,我由她幽深眸中瞧不出丝毫情绪,就这般和她相视了半晌。

「不识得。」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她道:「前日是我俩初次相遇呢,泉。」

她那话道的平静自然,可我仍无半点信服的追问道:「莫非如此,你又为何要这般善待我一陌生人?岂不怕我是个坏人?甚么失忆俱是骗你的不成?」

「…………」

「对不住……。」见她那满是愕然的模样,我才猛然察觉自个过于激动了些,稍地冷静下来便连忙道歉,她神情落寞地望着面前冰冷的门,低声道:「不,或许对我来说,你真的很是陌生。」

她缓缓推开门,往里头走了几步,我就这般望着她青蓝色的纤瘦背影渐而远去,脑海忽地冒出个莫名的场景……

『别离开我,莫要留下我一人!』

那人,竟是谁呢?一种好熟悉的感觉,一样的青蓝色衣衫,墨黑色长发如瀑一般倾泻而下,可我却只能这般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出不了声也使不上力,无助的等待着失去的那一刻来临,那句话哽塞于咽喉中,到最后也无从说出……。

「等等!我是真心感激你的!所以这……请你信任我!」待我回过神来,已经迈出步伐,上前拉住她纤弱手臂:「请让我随你一同离去罢!」

她停住脚步,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身来面向我,我和她目光对上,顿时一阵尷尬的别过头,她轻放下我紧抓着她的手,道:「我会这般待你这陌生人,便是因着我信任你,我相信你不是甚么坏人。」她面上绽起微笑,打趣的道:「我这人眼光,一向可好的呢。」

那笑容远比盛放的花朵都还要灿烂夺目,彷彿璀璨银河中那一颗最为耀眼的星辰,虽同身为女子,我这下可也是看得呆了半晌。

「阿姐,你们回来了,赶紧来用膳罢。」许是觉察外头有声响,何暮从厅堂中走出来唤我们用膳。

「走罢。」江烟渚拉起我的手,随何暮一同步入厅室用膳去。

夜半三更,我由梦中惊醒,身上裹了一层冷汗,那并不算是个噩梦,却令我很是慄然。

梦中一名约莫十来初岁的少女,她全身穿着一片乌黑,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退怯三分的冰冷气息,尤是那深墨色双瞳,于毫无血色的苍白面上,那眸中更是没有丝毫生气,充满了冷冰冰的杀意,我和那双眼神对视了上,不觉发起冷颤,彷彿下一刻便要惨死于她锐利目光之下。

我震慑于她骇人的气场之下,可这时她突然向我开口道:「你……为甚么要救他?」

救他?救谁呢?

我被这真实的有些渗人的梦境惊出一身冷汗来,这仅只是梦,抑或是我记忆中的片段呢……?

若当真是事实,那名少女,竟是有着甚么残酷的过往,眸中仅存有冰冷杀意,面无表情、毫无血色的模样,就如同没有情感一般,连那话语也乏于起伏,无有半点十初岁少女该有的生气,好似一具傀儡,又如行尸走肉一般。

我走出卧房,欲至井边取些水洗净身子,春夜里的井水十分冰凉,甚是有些寒冷,但我不畏寒,这水凑合着用,也省去起火烧热的功夫。

远远望去,对面那头的厅室中,灯火竟是尚未熄灭,现下该是三更半夜之时,难不成有人还未就寝?莫不是有贼人闯入?我靠上前去探看一番,于门前便听见里头传出对谈声。

「为何一定要离去?留在这儿不可么?」那声音发自何暮,他语气带有些颤抖,好似压抑着强烈的情绪,只听得他接着道:「况现下清泉姑娘也住下了,阿姐你为何这般执意要离开?」

「阿暮,你可忘了当年和我定下之约?」

「不曾忘过,可……可为何定要十年?十五年……二十年,可不行么?」

「我道十年便是十年,约定既成,自是不可违逆。」江烟渚平静的口吻,听来不似有脾气,可却又冷漠的异常,她用更是冷淡的语调浅浅道:「何暮,我和泉明朝便会离开铜里,这宅子的所有俱归予你了,只管安心受用,好好学习罢。」

「……是……师傅。」

十年之约,竟是甚么呢?

我正疑惑之时,门忽地轻啟,江烟渚那冰冷面容,和不知所措的我碰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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