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绒 第6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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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李栗哈哈一笑,给主子演示过即可,那士兵旋即停手,识趣地退下去。

李栗接着说:“自从旭州湾被突袭之后,东海域受过十二次小型袭击,对方试探深浅的意图明显,属下用的都是咱们的老战船去对敌,新战船都藏着呢。”

“嗯,四十只火油柜都安上了?”

封暄转身在甲板上走,落日坠下去后天色就暗得快,海风遥遥卷来,带着冷冽的寒湿,他的袍子吃风,被搅得猎猎作响,迎风的侧脸有种略显忧郁的英俊。

李栗偷眼觑了下,心里直咂摸着京里的传言,都说殿下与那阿悍尔的小公主闹掰了,这是情伤啊。

想是这么大逆不道地想,脸上不敢表露,答话答得顺溜:“四十只全安上了,储油的池子也挖好了,四围半点儿火星都燃不起来,但这玩意儿贵啊殿下,又是纯消耗的东西,供一只不亚于供个祖宗,属下担忧的是此刻利器在手,往后无以为继岂不要糟。”

“价格孤去谈,别杞人忧天,我们有求于阿悍尔,阿悍尔也有求于我们,”封暄冷静地说,“你只需把绥云军训好,这七万青云军孤也教给你,一个月内至少要能辅助东海域战场。”

“欸!是!”李栗挠了下后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您让高瑜什么时候来?绥云军属下训练着还成,破云军在山南那边年年对着零散的海寇,打法不正规,跟游击似的,软绵没劲儿,恐怕没那么容易适应这东海域的凶猛打法。”

“小瞧她了,”封暄一手搭在船舷,看渐渐染黑的海面,“破云军是钝了,不是废了,再磨亮就是重现锋芒,不要轻视一支被压抑三十年的军队,他们爆发的怒火能让你侧目。高瑜有变废为宝的本事,反倒是你,性子不收一收,她来了东海域便要踩在你头上。”

"哈!那小丫头片子,还要喊属下一声李叔呢,要踩绥云军头顶还得再练二十年。"李栗不以为然。

封暄点到即止,这都是跟他多年的老将,李栗安逸久了,没有新血液进来就容易麻痹自固。

除了战船,诸位水师将领还在军营里等着,要和封暄详述这十二次小规模袭击的战况。

后头两日封暄都待在唐羊关。

天气晴朗,可视度极高,不论是遥远的海面还是近岸处密密麻麻的战船,一概呈现清晰的轮廓。

封暄乘巡船沿着海岸线走了一遍,到中部渝州沿岸停下,这里有一条直通哈赤草原的信马道,这个月正在拓宽,准备做南北的军资输送道,他要从这条路去阿悍尔。

最后一个夜晚,封暄看完水师演训后,出了大营来到附近街巷。

渝州是古城,满城海味风物,幽深骑楼,带着海风咸湿味儿的方言,带有一种特有的安逸与从容。

这座城市适合两人漫步,最好洒点细雨,连伞也不必要撑,牵着心上人的手在雨里奔跑,然后到那漆巷里捧着对方的脸颊,把冰凉的雨水和心上人的唇都吃进去。

封暄孤身一人,目的明确,走到长街尽头,站在一座爬满藤蔓的白石子两层屋宅外。

屋宅簇新,门外立着白玉灯座,他没走进去,手放在灯座上,静静站了会儿,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那身影被远街的灯火衬得有点寥落。

静立了一会儿,转身,看向对面倚树而站的男人。

两人没有见过面,可封暄还是凭借对方那身散漫轻佻的气度,以及与司绒极具相似性的眉眼,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久闻不如一见。”阿勒半身立在阴影里。

“跟了孤一路,有何指教?”封暄反问。

“宅子漂亮,”阿勒偏头,挑点儿笑意,“不请我进去喝两杯?在这饮风沐月,这么有情调的事儿我跟你可做不来。”

这又轻又坏的神情跟司绒就更像了,封暄冷眼一瞥,转身往另一处走。

阿勒是来与封暄谈生意的,不管封暄和司绒是和还是吵,对阿勒来说,这和生意是两码事。

两个人站在靠海的二楼栏杆上,迎面吹着湿冷的夜风,灯光朦胧,远远地只能看到两道高挺的身段。不过他们都不需要灯火的加持与光影的青睐,就算隐在昏暗里,也能慑住旁人的目光。

易星跟着九山守在楼下,攥着小刀,前所未有的紧张,这是他见过最危险最善变也最会伪装的人,他做好了随时加入他们战局的准备。

但紧张的只有侍卫们,二楼的气氛算得上和谐,他们轻声慢语,好像两头互相试探的兽,并不进攻,而是绕着对方转,试图在平静中找到对方的破绽。

“我的人已经撤出铁扇群岛,恭喜你,太子殿下,铁扇群岛现在是北昭的巨型港口与中转站了。”阿勒一杯酒也没捞着,语气里有几分意兴阑珊。

这话说起来简直像封暄占了多么大的便宜,事实上铁扇群岛是个什么模样两人心知肚明,那里住着十几个本岛部落,光管束好这些人就要费一番功夫,否则那些本土部落会像油鼠一样把经港或者停留的货物蚀空。

明明是丢掉了一颗烫手山芋,偏偏要说得诚意满满的样子,换个人就要被阿勒这模样骗过去。

封暄压根不接这茬,他从虚浮的客套里挑出重点,问:“铁扇群岛东、西、南三面的航道什么时候能肃清?”

“随时,只要铁扇群岛清干净了,东、西、南三面航道立刻就可以通船,”阿勒微笑,显得很配合,随后话风骤然一转,似乎在关心封暄,“殿下急了吧,打仗就是烧钱,北昭的国库能撑多久?殿下的私库能撑多久?航道的重要性在此刻太明显了,原先的山南三大航道是三条金船,如今航道拓展,我助你拉来的是三座挖不空的金山。”

随时这两个字就是在打太极,铁扇群岛是给北昭了,但三条航道什么时候通行还是阿勒说了算,这狡猾的黑蛟龙,从来不会好好遵守规矩,他信奉的是弱肉强食四个字。

一个是正统与秩序里浇灌出来的太子殿下,一个是混乱与无序中野蛮生长的海上王。

阿勒不会拿他当妹夫,封暄也不会拿他当兄长,他们得在较量里让对方忌惮,讲感情就没意思了。

“孤不急,速战速决就是止损,”封暄察觉到他话外还有意思,正在慢慢地把他的意图钓出来,“你这么关心北昭战况,这好意孤心领了。”

“心领不如行动,此一时彼一时啊,太子殿下,你原先给我的条件放到如今,不够看了。”阿勒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

“还想要什么?”封暄转头看他。

司绒曾说阿勒没有自我约束的意识,更不会给人约束他的机会,他不讲究道德,在话语间想试探就试探,想推翻就推翻。

那看起来懒而散漫的外表下,其实充满危险性,他随时都在犯规,找不到他出招的规律。

譬如,现在就在明目张胆地越界。

两人之前已经谈好,航道拓展出去后,北昭送出去的商船在阿勒的海域不受人为风险,简言之就是在阿勒的海域,不能有海寇对北昭商船下手,甚至他们要为北昭商船保驾护航,以此可以降低北昭商船的风险与成本,从中获得巨大商利,阿勒要从这利益中抽取部分数额。

但现在,他抓到了北昭正处于战时这一点,还想要别的条件,典型敲竹杠。

封暄在等阿勒开口,而阿勒转了个身,背靠着栏杆,又放慢攻势,为自己即将提出的要求叠加砝码:“不急,我再给你送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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