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果然!今天是满月呢!十五,施吴,是个好日子。
冯初一对着夜空中悬挂着的那白盘子傻笑,仿佛她喜欢的人,就坐在那上头,正含情脉脉看着她呢。
哎呀,为什么觉得这么幸福!
***
隔了近两个礼拜,冯初一拔了牙的那个位置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刚拔掉的那几天,吃东西很不方便,只能用一边慢慢地嚼,刷牙的时候也是极小心,肉啊什么的都不太敢吃。周一鸣那小子很坏,每天洋洋得意地在她面前大吃特吃,以报前阵子那九个头的仇。
所以一想到这种啥也不敢吃的日子要再来第二遍,冯初一就有些郁闷。但是,想到她就要再次见到施吴了,又开心地不行。
手头刚刚剪完了一个毛发茂盛的客人,她感觉头有些晕,脚步也有点虚,撑着镜台在旁边坐下来。周一鸣端来一碗绿豆汤,冯初一舀了两勺,竟觉得没什么胃口,嗓子眼里还有点恶心。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害相思病了?
唉,冯初一撑着额头叹气。她这个命运多舛的身体哦,看来明天务必要去一趟医院了,拔牙,顺便治病。
晚上调好闹钟,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姑娘早早地上床,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睡前还想着,有见男人的动力明早应该很早就能起来了吧,然后就在医院混一整天,看个饱。谁知这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闹钟不知是没响还是被她无意中按掉了,反正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身体绵软的走路都没劲。
冯初一原地做了几个伸展动作,洗漱穿衣出门。一会儿见到施吴,她一定会满血复活的!
然而,到了医院挂了号,进了503,人也见到了,她还是觉得有些提不起劲,只好勉强自己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乖乖地躺到诊疗床上。
5. 判死刑
麻醉打进来,口腔到嗓子到胃,泛起一阵阵恶心,如同石头打到水面,掀起一波波水纹,一波波的,又从下至上传到冯初一的嘴,差一点,就要喷涌而出。她捂住嘴巴,往下咽,使劲憋了回去。
冯初一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害了相思病,她是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连施吴英俊的脸都不能让她集中注意力了,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说不出怎么难受的身体上。虽然身在医院,却看不了病,一会儿拔完牙还得去综合医院看急诊,太可怜了。“早知道就去中心医院看了”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毕竟她宁愿辛苦些也想要见见施医生的。
放松……放轻松……很快就好……冯初一闭着眼睛,试图麻痹自己的感觉。
嘴巴一直是张开状态的,工具进到嘴里的感觉和上次差不多,应该一会儿就好了。
“嗒”的一声,工具卸了力,牙齿脱离,冯初一憋着的那口气分明受不了任何刺激,像是紧紧踩着的地雷,这么一放,就炸了。
因为躺着,条件反射地要坐起来吐,施吴刚拔下牙,还没退开,就被忽然坐起歪到一侧呕吐的冯初一吐了一身。
对,他正好站在那一侧,从白大褂到裤子到鞋,全沾上了。一股酸味弥漫了整个诊疗室。
冯初一本来就受不了刺激,闻到自己吐出来的东西那股子味道后就吐得更厉害了。她挥手将施吴挡开,哇啦哇啦释放自己,口腔里全是恶心的味道,比腐烂的嵌了菜肉的智齿还恶心,恶心得根本就没精力再注意被自己恶心到的人是什么状态。
等吐得都虚脱了,冯初一才眼泪汪汪地从另一侧爬下来,抬眼发现施吴一身狼狈,脸黑成了炭。
完了。抽回来的神志告诉她,她要被判死刑了。
隔着老远,施吴递过来一杯水,言简意赅:“去漱口,别太用力,完了回来止血。”那表情,分明是在说,如果我不是医生我管你去死!
冯初一可怜巴巴地说了谢谢,出去找洗手间,漱口时候才发现,因为没有及时止血,这一口口吐出来的可都是红的!真可怕!但是再可怕也没嘴里一股味道可怕,只好一遍遍地去味儿。
漱口完毕,冯初一慢吞吞地往503走。怎么办,她都不敢进去了!
进去的时候,地上已经清理干净了,但还是湿湿的一块,空气中似有若无地飘着股酸味儿,而施医生,身上也是一块块的湿,面上已经戴了口罩,看到冯初一进去,没说什么,只夹了块棉花让她张嘴,塞进去了事,再没别的话。
看样子,是真的被气到了。冯初一自知理亏,夹了尾巴就逃之夭夭。总不能上去扒人家衣服说帮他洗吧?
同乘一部电梯下去的也是个医生。冯初一精力不足,本来是注意不到的,只是那医生似乎对她很有兴趣,往她这看了好几眼,于是她无精打采地抬了一下眼皮,回看了他一眼。
好萌哦!冯初一第一次看到长得这么好看的方脸,跟机器人一样,连眼镜都是方方的,整张脸就像三个方块,一大二小,太逗了!她瞬间给他想了无数种搭配方块脸的发型,并从包包里掏了一张名片递过去说:“有空来哦。”
从电梯里出来,冯初一见方块医生飘进急诊室,脑袋懵了一下,想着这的急诊能不能看她的病呢?应该不能吧。她晃晃脑袋,出门将自己塞进出租车,去最近的医院。
去别的医院就没有那么有乐趣了。中年胖医生诊断说她是中暑,而且不轻,有好几天了。中暑很难受,整个人都闷闷的,医生给她抓了两下背后的什么筋,她已经闷到感觉不到痛了。
她还记得初中的时候,住校,一天晚上起床去上厕所,刚去柜子里拿了纸,就没知觉了。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倒在地上,无声无息的,室友在睡觉都没有发现。要不说她这个人心大呢,当时也没多想,就扶着墙去厕所了,挺担心自己会掉进坑里去,还好回来的时候没有那么晕,顺利地重新爬上了床。那天是礼拜三,她直到礼拜五回家,照例去邻居家蹭饭,隔壁姐姐看她没胃口才发现她中暑了,而且非常严重。
中暑到晕倒还不当回事,也就她了。
看病、付钱、取药、挂水……一系列流程搞得她心烦,取药的时候还把药瓶给摔碎了,只好再配一次。等到终于在输液大厅坐下来,感受着凉凉的药水灌进自己的静脉里,冯初一瘪瘪嘴,掉了两滴眼泪。
***
施吴幽幽地飘进急诊室,杨磊倒抽一口凉气,忙掩了鼻,嫌弃道:“你这是刚从粪坑爬出来么?”
“差不多了。”施吴面无表情,去翻杨磊身后的柜子,一边说道,“你这不是有备用的换洗衣服么,借我穿穿,实在受不了。”
杨磊回头问:“怎么搞的?”
“被拔牙的病人给吐的。”
“嘿!”杨磊一拍脑袋,说道,“是不是一脑袋白头发那妹子?我刚才看见她从你那儿出来,看她精神好像不大好。你没跟她说身体差拔牙不好?”
“说了。”施吴拧眉,稍作回忆。
他记得她是这么说的:“好着呢,来吧!”那样子,好像要做的不是拔牙,而是别的什么奇怪的事。
想起这个就无语,施吴从柜子里找出衣服转身往外走,身后杨磊冲着他的背影叫唤:“不说声谢谢吗?这衣服我女朋友最喜欢的,你别穿坏了!”
等施吴走远了,他从兜里拿出冯初一递给他的那张名片,一手托着腮一手将名片翻来覆去地看,自言自语道:“白头发……难道是那个人么?可是除了头发别的都对不上号啊。”
***
坑医病患冯初一遭报应了。她右边的脸一直僵着,明明上次麻醉效果很快就消了,这次竟然木的什么感觉都没了,可怜还生了病,只好往沙发上一躺,开着电视,用睡觉来缓解了。然而睡着了也不安生,她做了一个梦,噩梦。
这个梦是这样的:冯初一发现自己下边也长了智齿,她很高兴,收拾收拾就往医院跑。很奇怪,原来的马路不见了,路上行驶的车也没了,人倒是有,但是都不用走的,而是用飘的,穿着白晃晃的衣服。她没多想,径直往医院跑,可是怎么跑也跑不到,好不容易看到“孝城市口腔医院”几个字,却发现它是刻在一块奇怪的牌匾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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