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一朝花月夜,两枝别惊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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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在邵衍心中排演过无数次,本该是胸有成竹。

可真正落到实处时,握住红绸缠枝泥金秤秆的手却不受控地微颤。

太过于浓郁的欢喜总是来势汹汹,不是区区少年郎心中想个几回便可排解得了。

旁边的堂姐妹与陈家的表妹瞥见,不免心中偷笑。

“衍弟莫绣花了!快些叫我们瞧一瞧新娘子!”雍王长女前些日子刚封端雅郡主,是王府里头一份,自然比旁的姐妹更硬气。

周遭姑娘们有的怕叫邵衍难堪,捂下喉里笑声;年纪尚小的妹妹们则不管不顾,仗着端雅郡主戳破口子,嘻嘻哈哈地调侃起来。

连那盖头上的鸳鸯也不住轻颤。

这玉面郎君被姊妹打趣,又被妻发觉自己的窘态,脸颊迅速染上海棠,耳尖都蹿红。

他今日本就着艳色,两相呼应,旁人只觉漫天的红快将他吞噬。

邵衍只得僵硬着手指,颤抖着将那秤秆伸入盖头下缘。

本想轻轻一掀,避免唐突佳人,可不想没个轻重。

众人眼前一花,掠过一红影,便见那传说中侯府表姑娘的庐山真面目。

瑰姿玮态,不可胜赞。

屋里本闹腾着,只一眼,落得一晌寂静无声。

前来陪新妇的姑娘们不复刚刚放肆,在美人面前反而矜重起来,文雅地低声夸赞。

且不论俯凝新妇而呆呆不语的堂弟,一旁的端雅郡主也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以往不是未见过梁姑娘,到底是隔了点距离,远远瞧上一眼,互相行礼拜别。

现下不知为何,端雅郡主忽忆起做了狄王妃的堂妹出阁宴时旧事。

尚为太子的景光帝失了储君的气度,在一众贵女的惊呼中闯入堂妹庭院,将其挟走。

披头散发,手提长剑,不管不顾,犹如厉鬼附身,将一个院子又一个院子搅得人仰马翻。

最后在一个避居婶娘的院落里大发雷霆。

众人讶异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便敢同雍王对峙,她隐匿在人群中,无意瞥见太子的侧颜。

她第一次见太子毫不遮拦将情绪外露。

这般谪仙一般的人将所有的爱恨皆系于一人身上。

多叫人嫉妒。

倒也无怪乎今上对她念念不忘。

人的劣根性便是如此。

若是得不到,便在脑中加以幻想,幻想中的那人自然十全十美。

执着的究竟是幻想出的魅力,抑或自己苦苦求怜时的付出。

也罢,就叫这桩秘事烂死在她的肚子里便是。

想到这,端雅郡主恢复了以往的活泼,调笑起弟弟与县主。

宝知只觉眉眼被上方那目光盯得快冒出火星子,娇憨往上一斜。

呆子。

他好像听见她拖着嗓音,在他心口磨磨蹭蹭一句。

配上那风情一嗔,邵衍叁魂六魄都要被摸走。

一阵酥麻犹如电击,自尾椎向上,涌得他耳鸣不已。

“小厨房什么都有,若是饿了,打发人去说一声。”他轻声道,唯恐大声一些,那团火就要从他身上烧过去。

“汤池也备着呢。”

邵衍有些不敢看她:“旁的缺什么只管同庭院里伺候的说。我……我去去就回。”

宝知本镇静自若,可听这一耳,反而不好意思。

远山芙蓉般的眉眼低垂着,双手拧着衣摆:“嗯。”她轻轻一应。

“快些回来……我等你呢。”她复快快加上一句。

一旁的陈表妹挨得近,听见这般闺房话,女儿家自己也红了脸,躲到姐姐身后,用手背贴着脸颊。

待邵衍去后,大家反而更拘谨,相互告知名字与家中排行后,端雅郡主便善解人意带着女孩们先行离开。

得到这个间口宝知才轻快些。

梁家早在叁日前按俗例遣了人来铺床。

松软的殷红雨花锦被衾上铺着朱湛缂丝鸳鸯,点缀着丛丛顺圣榴花,两团枕顶亦然同被衾出自同匹,边上缝上一溜红友花穗。

哪里都好。

哪里都舒适。

往上一瞧,床帐内一层萝绫,外一层红纱朦胧而梦幻。

一见红纱,宝知的脸不禁微微热起。

那烫手的小衣还躺在她的箱箧里呢。

前些日子尔曼煞有介事的将一块小包袱塞给她,还道宫中贵人都特别中意。

宝知心想,宫中贵人就两人,哪来的“都”。

连深闺中的尔曼都知道邵闻璟和梁袅袅的性癖。

这不粉饰的坦荡反而叫宝知高看他们二人一眼。

昨夜趁人不备,她偷偷打开一看,恨不得仰天长叹:这穿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秉县主,汤池热水已备好。”

门敞着,外头侍奉的丫鬟也不敢入内,只恭敬地在门口回话。

宝知耳尖,远远听了七七八八,内心激烈交锋许久,还是站起身来嘱咐惠娘。

“将上回尔姑娘带给我的包袱一道携去。”

惠娘从不问为什么,只一顾忠心耿耿听宝知指令。

从正堂抄廊往右便是汤池,邵府的丫鬟进退有度,只守礼候在门口。

县主才进去不久,就见其身边的丫鬟出来道:“县主道,让小厨房有什么汤食备两碗热在灶上,不要放葱、香菜、姜、大蒜。”

外头安排好事宜的陈嬷嬷一听,忙道:“我们家公子细心,早就准备了。”

那丫鬟顿了顿,只笑道:“有劳了。”

旁的陈嬷嬷便是一句也逼不出来,她也不敢跟进去,只得在门口跺脚。

金山银山,也不知道能不能从这里搂些回去。

这厢宝知披着湿发正盯着那包袱天人交战,忽闻外头传来交谈声。

“县主,公子回来了。”守门的丫鬟往里通传。

宝知一急,不得多想,胡乱拉开包袱便往身上穿。

另一厢邵衍更是煎熬。

刚回来就听丫鬟们道县主在汤池沐浴,他压制的酒意便肆无忌惮地上脸,有些口齿不清胡乱应几声。

目光所及榻上那块白绸时,体内那火便通达四肢。

他看门口也不是,看床也不是。

“衍郎?”男人一惊,慌张将拾起的裙摆放下。

那抹水红便飘飘忽忽垂地,鼻息间的馨香转瞬即逝。

邵衍语无伦次:“额……我,不是……这衣裳。”

她会不会觉得我不稳重,唐突了她。

他说不下去了,只抿唇看着门口女孩亮晶晶的双目。

“哈哈哈!”女孩却扑哧一笑。

笑得这般好看,犹如阳春叁月拂柳堤畔被微风卷起的细絮般清爽。

邵衍的不安逐渐融于在这笑声中,自己也撑不住弯了眉眼。

是的,他欢喜坏了,都忘了。

他们已经是夫妻,哪里唐突不唐突的道理。

穿着长袍的女孩就这般笑着扑进他的怀里。

“我真想你!”

丫鬟们识趣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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