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劫 第34节(2 / 2)
老闫隔空指指点点,像一个无能为力的老父亲,摇头道:“除了任务,我不管你搞七搞八,就一个要求:你给我完完整整回来。”
话毕,老闫像上次一样出去放风,把楼顶放风的人换下来。
厉小棉依旧从耳机里分享到整场对话。
“依旧走大其力——景栋——小勐拉——打洛口岸这条线,”厉小棉开宗明义,“雇上两个保镖,折腾一下一天就到了,上次送莱莱回去探过路。”
当钟嘉聿还在为师姐的缜密与周到惊讶,厉小棉倏然拉下脸,声音冷硬:“别急着谢我,有本事回头请我吃喜酒。”
钟嘉聿能有今天离不开老闫的栽培和厉小棉的庇护,偶尔会为自己的任性羞愧——当然只是偷偷的,绝不能落下把柄让他们耻笑。他心头一热,笑道:“干妈都能让你当。”
厉小棉诧异至极,语调夸张得有些失态,“有了?难怪心急火燎把人往回搬?”
“还不至于这么糊涂。”
钟嘉聿掏出烟盒摇了一根烟,显然舒了一口气。
回到周宅,钟嘉聿特意走西门从佛堂前经过。
四面佛前鲜花锦簇,暗香浮动,所见之面的供桌上比以往多了两只木雕大象。右面他习惯呆的位置立着一个发呆的女人,抱臂懒散抽着雪茄。
钟嘉聿习惯性确认周围安全,抬步入内。陈佳玉的惊喜一闪而过,掩饰性的淡定取而代之。她替他张望背后。
“少抽一点。”钟嘉聿没想到自己也有管上了的一天,但陈佳玉比他乖顺,当下只用左手夹着雪茄,没再喂进嘴。
“你知道么,”她悄声说,“他唯一的优点在一定程度上选对了崇拜对象,效仿坤沙不容许手下吸.毒,最多只给三次机会,毒瘾不除则踢出队伍。所以——”
陈佳玉比划一下手中雪茄,每当谈及周繁辉,心情便如这白烟,凌乱而渺然。
这对钟嘉聿算一种隐形的“福利”,他当然清楚,也知道陈佳玉没搞。时隔七年,钟嘉聿已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实习生,早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人群里扫一眼,定位到的瘾君子八九不离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瘾君子和正常人的饮食和交友圈子相距甚远,精神面貌自然有异。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干这个?”
陈佳玉机敏地再留意环境,紧绷又谨慎:“他有时说梦话,有时打电话发脾气太大声。他不会让人死在他的宅子里,所以我才侥幸留着一条命。他每一次搞‘边境贸易’,就会把我关到那栋破房子,让人看着,如果他出事,被抓或者死了,他的走狗收到风声会把我一起杀了,给他陪葬。”
钟嘉聿仿佛呛进了雪茄的烟雾,苦涩又刺痛,正要安慰一下,陈佳玉忽然抽出压在左臂底下的右手,轻轻挽一下头发,腕部异样正好暴露进他的视线。
钟嘉聿眼疾手快拉过她的手腕,翻看内侧。
刚才一闪而过的不是腕表,而是陌生的纹身,几乎掩盖了原来的两道疤痕。
靠近掌心的疤痕化成了一串灰绿花藤,其中三片“叶子”是铃铛,铃身写着三个粉色数字:1,7,5。花藤的中间、往肘的方向是一口小小瓷锅,锅底柴火旺盛,锅口香雾隐然。
陈佳玉点了点长铃铛的花藤,无声说藤铃村175号,又指着无火而沸的小锅,放锅的地方自然是厨房和橱柜。
“这样我就不怕会忘记。”她认真地说。
拇指指腹轻轻抚摸微凸的疤痕,钟嘉聿不忍道:“疼吗?”
陈佳玉当然摇头,“有一点痒而已。”
“我疼。”钟嘉聿再抚一下她的手腕,细腻与凸起矛盾地交织成一种特别的触感,名叫陈佳玉。
陈佳玉愣了愣,安慰不是,不安慰更不是,只低声说:“真的不疼。比起忘记你的痛苦,这点挠痒痒算得了什么。”
沙沙沙——
外头传来碎石子上的足音。
钟嘉聿反应灵敏,立刻不着痕迹退开两步。
他们的小聚总是仓促短暂,危机四伏,欠缺温存让遗憾更为沉重。他们成了感情上的流浪者,吃了上顿愁下顿。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周乔莎依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钟嘉聿跟陈佳玉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示意供桌的木雕大象,“阿嫂,这些大象是用来还愿的吗?”
“嗯,”陈佳玉极尽自然,半真半假地配合演戏,“七色花也是。我又许了新愿望,下次愿望达成,我要请人来跳舞献礼。”
第31章
周乔莎不信神佛, 佛堂对于她只有设计领域的专业意义,到泰国参观了几处著名寺庙,除却巫山不是云,看自家小佛堂显然兴致缺缺。她只来过一次, 遥见陈佳玉长居此地似的, 更是不想多看一眼。今日若不是碰见张维奇, 她也不至于进来。
一入佛堂, 周乔莎下意识观察钟嘉聿的下巴和陈佳玉的嘴唇,一个光洁干净,一个红艳如花, 配套出现似的, 一股微妙的熟悉感攫住了她, 竟无法分辨往日还是今天。
“多了几只大象, ”钟嘉聿下巴朝供桌上的大象挑了下, “进来看看。”
张维奇也不信神佛, 周乔莎是知道的, 当下找不到破绽,迷惘又焦心。
陈佳玉的雪茄换到右手,依旧抱臂, 久久才抽一口, 并不在意暴殄天物。受伤的右腕多了一小版纹身, 两根缠绕的藤上柴火供养着一口小小的锅, 看不出意味, 不知道是什么图腾。
如果周乔莎也有两道狰狞的疤痕, 她会作出相同的选择, 纹身图案只会更大更夸张。
“你纹了个什么?”许是之前搭讪过,勉强算破了冰, 许是周繁辉有所隐瞒,周乔莎对陈佳玉的好奇更大一些,再度开口搭讪已不算困难。
陈佳玉依旧夹着雪茄,手腕外翻往前递去一截,一言不发让周乔莎瞧清楚。
周乔莎到底年轻,耐力不足,忍不住追问:“这代表什么意思?”
陈佳玉像要将几天来受到的冷落尽数归还,抛出两个字:“你猜。”
周乔莎抬眼嗔她的故弄玄虚,拉不下脸深究,便下意识搬出周繁辉名头压制她,“爸爸允许你搞这些吗,当初高考毕业我想纹身都被他骂惨了。”
果然,陈佳玉神色有所收敛,像鲜花陡然枯萎。周乔莎却没有一丝占上风的快意,相反,有一点悲哀。她们都处在同一种权威压迫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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