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劫 第22节(2 / 2)
周繁辉难得一怔,百感交集,晦气又欣慰,雪茄的味道深刻了此时的心境。
黑蝎子解决了叛徒,无论他是否替死鬼,与金三角潜在的巨额利润比起来,人命轻如鸿毛。何况只是一个真名都不敢宣扬的钳工。
周繁辉对黑蝎子态度有所回缓,只是淡淡指责:“以后不要在我们小玉面前动刀动枪。”
血腥与混乱中,另一道声音同样微弱,却无法忽视——
“嘉、张维奇,你、扶我出去透、透透气,我有点晕……”
陈佳玉向她曾经的临时保镖请求,也是现场唯一合适的人。外头晃荡的大多是赌徒,她的确需要保镖护航。
周繁辉点头,钟嘉聿便过去半跪,肩膀下压给她当扶手,托起一股求生的温度和力度。
陈佳玉不愿意进电梯轿厢,钟嘉聿便陪她走楼梯,不时提醒她慢一点呼吸。
离开赌场大楼没多远,钟嘉聿和陈佳玉停在一个光亮又相对人少的地方,从跟上次不同的角度眺望湄公河。
群山魆魆,丛林莽莽,更加分辨不清故土的方向。
“吓坏了。”
钟嘉聿看她一眼,又像用目光拥抱了她,她宁愿相信是后者,不然无从解释眼睛的湿润。
“我真怕他叫你去抛尸……”恐惧令她无法修饰言辞与感情,直白地坦露一切,“你不能……你怎么能……”
她的嘉聿哥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警察,怎么能同流合污……
陈佳玉双手抱住胸口,“我真的害怕……”
这不是钟嘉聿第一次直面尸体与死亡,也不是最震撼的一次。
他曾目睹过马仔听令将另一马仔丢进鳄鱼池,眼睁睁看着池水翻滚,数鳄争食,直至池水泛红,血腥味经久不散。当晚他梦见池中马仔朝他伸手,质问“你是警察,你为什么不救我”。他一身虚汗惊醒,却很难将之归类为噩梦,失眠和素食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后来在周繁辉的宅子见到陈佳玉自嘲地往鱼池泼洒鱼粮,引得百千锦鲤翻滚,红锦锦的一片似曾相识,他为之一凛,心软答应了陈佳玉的请求。
“不用担心我,”钟嘉聿的沉静中蕴藏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你要想的是照顾好自己。”
第一次听见他直白的关心,陈佳玉怔然抬头,望住那双深藏秘密的眼眸,心底震动又茫然,“我”了一声,也不清楚想说些什么,视线不争气模糊了。
钟嘉聿可能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是一招怕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她做不到。
他留意周围,在下风口点了根烟缓了片刻,才再度压低声:“我的意思是,你尽量照顾好自己,我也会尽量照顾你。”
四目短暂交撞那一瞬,陈佳玉和钟嘉聿多了一点誓约般的默契,读懂彼此眼神:在局势瞬息万变的金三角,尽量的最大限度,是生命。
第19章
暴雨忽袭, 重帘锁园,佛堂烛光摇曳,檀香袅袅。
陈佳玉跪坐在一个垫子上,身旁烟仔压着钟嘉聿的小老鼠又咬又抓, 拨进供桌底下, 又叼出来逗玩, 反反复复, 乐此不彼。
“你很喜欢小老鼠,是不是?”她低头悄悄同它讲,地板若是镜面, 早映出她一脸笑意。
烟仔抱着小老鼠侧躺, 后脚不住狂蹬, 原地打圈, 白毛翻飞。
“我也很喜欢。”她喃喃自语, 一定是“爱鼠及主”。
又过一会, 雨势渐弱, 天光转亮,烟仔玩腻了小老鼠,挨着供桌脚趴睡。小老鼠再有趣, 毕竟是不会变化的死物, 总有腻烦的一天, 不似志趣相投的伙伴能提供其乐无穷的陪伴。
烟仔需要一个伙伴, 陈佳玉也是。
处理完钳工一事, 周繁辉好一阵没搭理陈佳玉, 她该求之不得。但没了保镖, 她便无法外出,天天锁在深宅发霉也不算好事。
历任保镖换届都属同一个原因, 没看牢陈佳玉。保镖不得善终,她没少挨罚,周繁辉总有办法治她,让她服软。
这次也是,等她枯熬不住闭关的无聊,主动去请求他,他又占了上风。
陈佳玉悄步踱进书房,看书架,看茶几上用剩的半盏茶,看躺椅上假意闭目养神的老男人。她坐到他边上圆凳,倾身单手摩挲他的肩头。
“叔叔,我想出去逛逛。”
周繁辉双手交握叠在腹部,岿然不动状似深眠。
陈佳玉撒着自我厌嫌的娇,“加上之前养伤的时间,我有大半个月没出去透气了。”
“有人陪你去吗?”
周繁辉冷不丁冒声,眼皮也不掀。
是的,没有保镖陈佳玉就无法外出,想要保镖必须周繁辉批准调度。他揪住了她的痛点。
陈佳玉轻摇着周繁辉的肩膀,周繁辉冷冷道:“这里让你喘不过气?”
陈佳玉左手僵住,懒得跟他咬文嚼字,自讨没趣想收手,却给周繁辉一把捕获,转机随之而来。
周繁辉撩起眼皮打量她一眼,“才说一句就生气了。”
陈佳玉扯了扯嘴角,“我怎么敢生叔叔的气。”
周繁辉抚摸着她细嫩的小手,拉到唇边亲了一口,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恩爱的夫妻,从无芥蒂。
“保镖没了,小玉一个人出去叔叔可不放心。”
陈佳玉逼近话题核心,心跳如擂鼓,“不能再借用一下张维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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