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岸 第8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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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作可同明镜观人,执笔者的风骨气韵都暗藏在水墨流转之间,能有此笔力者,便如苍山雪松,负寒端立,虽孤寂而无幽怨,擎天而不凌人。

又或许是哪位不出世的名家所作。

肖皇后不住感叹道:“这……这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啊?”

季时傿语气平静道:“不是什么名家,只是庆国公府的世子闲来无事之作,被我抢来借花献佛罢了。”

“什么……”肖皇后一时哑然,立即反应过来,“竟是那孩子。”

“太后娘娘觉得如何,臣没有欺骗您吧。”

太后点点头,“是没有,这画就如同真的一样,倘若真有纯白的瑶台玉凤绽放,怕也就是这般形容了。”

她正欲再看,前方殿内突然走过来一人,正是成元帝身边的大太监陈屏,他弓着腰,背脊耸立,谗笑道:“太后娘娘,陛下在外头听见里面的说笑声,好奇发生了何事,着奴才过来看一眼。”

太后手里正拿着那张画卷,闻言抬眼看去,应道:“是时傿带了幅画来哄哀家开心,这画画得极好。”

陈屏问着了缘由便俯身退下,过了片刻又走进来,“太后娘娘,陛下着奴才来向您讨要那幅画去看看呢。”

太后放下手,身旁的女使立刻心领神会地走上前,陈屏接了画,又躬身从洞门离开。

又过了半晌,陈屏再次返回,却不是看向太后,而是望着季时傿道:“季将军,陛下让您到前殿一趟。”

季时傿依言站起身,“这便来。”

前殿歌舞已停,两侧文武百官交颈攀谈,面上神情各有不同。成元帝正在看画卷,因是太后寿诞,君臣言笑晏晏的氛围下并未穿着肃穆,此刻龙体半倚,肩削颈直,美须豪眉,看上去竟多了几分亲和力。

季时傿在陈屏的带领下入了暖阁,数十道目光纷至沓来,成元帝抬眼扫了她一眼,沉声道:“季卿,你说这画是谁作的?”

“庆国公之子,梁齐因。”

底下喝得醉醺醺的梁弼猛然一颤,睁开浑浊的双眼,不明所以地四处张望。

众官员窃窃私语,待到身旁的人推了他一把,梁弼才反应过来殿前刚刚在说什么。

“竟是如此。”成元帝点了点头,“好笔力啊。”

季时傿听到两座有人说道:“梁家的那个,不是说已经……”

“假的吧,他今年才多大,二十?还是二十一,那画中气韵,岂是弱冠小儿可有。”

“也并非不能,你当‘盛京双华’只是说着玩玩吗?”

“那不也一个瞎了,一个死了。”

赵嘉晏不好出面,然而底下的申行甫本就因这寿宴办得太过奢靡铺张而心生愤懑,正是火气无处发泄的时候,闻言立即反唇相讥道:“人家一个刻碑警世,名留青史;一个进献良计,利民惠农,你们又做了什么,也不嫌丢脸。”

“嘿,申广白你没事发什么酒疯?”

申行甫面露讥讽,话里夹枪带棒,“戳你肺管子了是不是?恼羞成怒了呵呵。”

“你!”

成元帝听到声音后望过去,“那边在吵什么?”

方才还在争吵的几个官员脸色遽变,纷纷从座位上走出,心惊胆战地跪了下来。

申行甫站起身行礼道:“回陛下,微臣等正在交谈关于梁世子在中州赈灾时的作为。”

“哦?中州赈灾跟他有什么关系?”成元帝眯了眯眼,目光微凝,视线扫过底下几人。

“陛下有所不知,当初安顿流民的几项措施都是世子提出来的。”

话音落下,满座哗然,议论纷纷,成元帝神情有些错愕,“若是如此,当初你们几个回京述职的时候怎么没有提到此事?”

“陛下,是世子说,他只是提出想法,真正有功劳的是统领执行的人,让微臣等不用向陛下言明。”

成元帝手指弯曲,扳指叩动,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嘉晏,季卿,可有此事?”

赵嘉晏与季时傿异口同声道:“回父皇(陛下),申大人所言的确属实。”

“既然如此,为何现在又向朕言明了?”

申行甫抬眼瞄向一旁跪着的几人,“实在是方才这几位大人无礼在先,言语对世子与故去的昌义伯太过轻蔑,微臣才会气不过说出来。”

成元帝冷眉下压,语调沉沉,“是吗?”

那几名官员立刻磕头道:“微臣酒后一时失言,已经知错了,求陛下赎罪啊——”

“倘若宽恕了你们,岂不寒了良臣之心。”

成元帝胸口起伏,两手撑在面前的桌案上,“今日太后寿诞,不便重罚,来人,拖出去各杖责二十,罚俸一年,每人每日须至昌义伯墓前跪一个时辰忏悔思过。”

“陛下——”

对于文官来说,杖刑不仅是对肉|体的敲打,更像是一种羞辱,就如同将他头顶的乌纱帽抢过来踩在脚底碾压一般,基本受过杖刑的官员哪怕皇帝明面上并没有将他们革职,他们自己也不会再有颜面留在官场了。

人很快被拖了下去。

季时傿抬头道:“陛下,臣想向您求个恩典。”

成元帝微微偏过头,殿内流光清辉,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讲。”

季时傿跪拜道:“陛下,明年秋闱,臣想替世子向您求一个能入仕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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