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压枝 第3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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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菱听到动静回头,见她用巾子正擦拭着散发,如此素姿下许襄君玉面淡拂光润玉颜,当句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不为过。

许襄君就是她最不喜的那种姿色上乘、家世好傲视万物的人。

无数席面她独坐一隅也满是人围绕,从不与人过多接触却事事从容,未曾逾矩出过错,端方秉礼,上京城中谁家儿郎未踏过她家门槛。

入宫后许襄君比以往尖戾刻薄了,更让她不喜欢。

白衡目光在两位娘娘周身流转,瞧出她们有秘语,便一步三回头地踟蹰出门。

此下屋内无人,许襄君走近:“你不带人来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同我说,以我们交情你不会要谋害我吧。”

勾唇瞧着顾元菱。

顾元菱紧张得指腹捏紧盏壁,缄口结舌半响,在许襄君瞩目下她开口直禀来意:“我要黎至。”

“... ...”许襄君手顿在半空:“你要谁?”

刚才好像耳鸣没听清。

顾元菱抿紧唇,神色晃动得厉害:“我要黎至。”这声比上一声更为笃定,颇有几分势在必得。

“我拿东西跟你换。”

许襄君重新擦拭发丝,含笑:“我凭什么跟你换,他挺好用的,给你了我怎么办。”

“他是人不是物件,你打算怎么换?你有什么是我没有的。”许襄君嗤笑一声,眼中冷光寒射。

话像触到顾元菱逆鳞,她将盏子‘砰’地扔桌面上。

吊眉狞色:“他乃状元之才,就屈在你这处诵经默经,囚在一处偏僻的佛堂?许襄君,糟蹋人不是你这样糟蹋法儿!”

顾元菱气息急促的胸口起伏难平。

许襄君手不停,敛眉,眼下阴影让人看不清神色。

声音压低,寒声问:“我将他给你了你能怎样待他?送他出宫?让他入仕?还是留在身边伺候你?”

“他现在是什么境遇你当真清楚么?”

顾元菱垂下手,步子往后跌了半步,脸色煞白。

黎至当下境遇确实不堪,敢沾染他的人并不多。

许襄君:“他现在就是陛下宽容待下的一个活例子,这辈子只能好好活在宫里让世人看、百官看、史书看。看咱们陛下如何对臣民容情宽宥,如何慈悲为怀。”

“或者某一日陛下在某个朝典时想起黎家,他正巧被某方权柄挑起,便是赐死收局。一个开皇恩苟活的罪臣之后,怕不怕他日后给你顾家添笔牵累罪名?”

许襄君这话让顾元菱神魂震荡,一口难化解浊气膨胀至全身,难受得她无言以述,直觉浑身都疼,心口尤为甚。

她退怯了。

黎至是烫手山芋,呆在哪处都不对。

为了顾家,顾元菱不能与他有结识,这就像黎家当初被判满门抄斩时,她只字不敢与人提这个名字。

许襄君声音有些颤抖,却死死压在嗓子里:“你妃嫔之身如何与他相处?将他摆在什么位置上?黎至让与你,你能为他如何。”

能让他比现在更好吗?能的话她愿意,不会做任何强留。

除了陛下,无人能赦他的罪。

可黎至的罪又是什么呢?

许襄君看向顾元菱,满目悲戚。

这话某个层面上,也是许襄君一直想问自己说的话。

她该如何对待这样的黎至... ...好像怎么对待都不对。

对黎至好,怎么这么难。

许襄君歪颈擦拭发尾,闷着散腔:“你真敢将他放在身边?”

顾元菱要敢,她敬顾元菱这份情意。

顾元菱顷刻间想明白,颤颤巍巍裂开惨白嘴角。

屈身朝许襄君行了个叩拜大礼:“今日是我唐突做了不该做的事。”她张口哑然,红着眼抬眸看许襄君。

“你性子愈发不管不顾是要出事的,日后落难了请将黎至送我手上安顿,酬谢的话,我愿勉力为你留一线。”

“... ...”许襄君捏紧巾子,随后掀眼,音腔怪道:“再看吧,没准我能活到做太妃也未可知。”

她心口压抑,倏尔开口揶揄顾元菱:“你多操心自己,看咱们年纪相仿的缘分,要不我给你副生子秘药,好教你赶上我步伐?”

看见顾元菱黑脸,许襄君没心没肺地笑出声,脆得环响在屋内。

顾元菱咧牙速速起身,这一跪真是抬举了许襄君。

方才心涧那些苍白此刻被许襄君笑声填充,气得她牙痒痒。

“许襄君你不知好歹!早晚被人记恨死。你要想在宫内安分,就跟这般一样别出上辰宫。”

她扭身就走,出门时停下步子回望,许襄君站在灯下,人清冷得恍若出画不属这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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