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175节(2 / 2)
吕氏觉察到温廷安思绪起伏,朗声笑了出来,很轻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膊:“莫急莫慌,更莫紧张,既然在目下的光景当中,比起嫁妆,赈灾的财资更为重要一些,那只能委屈一下安姐儿了,本来为你筹备好的嫁妆,今下只能拿去赈灾了。”
久久悬于温廷安心口之上的一颗大石,此时此刻安然沾了地。
她倾身近前,敞开了双臂,将吕氏一举揽入怀中,她下颔抵在女子的颈间,面容之上泪盈于睫,道:“谢谢你,母亲。”
吕氏回抱住温廷安,嗓音沁暖:“同为一家人,彼此之间说什么谢话,若是真的要谢的话,不妨做些实事来报答罢,诸如真正让冀州百姓迁徙至安全的地方,让众民免收不必要的灾厄。”
——为生民立命,为盛世开太平。
——不外如是。
温廷安眸睫轻轻地颤了一颤,如一枚青碧质地的、剔透的叶,教风轻轻地一掠,震出了一丝颤瑟的弧度。
她用更紧的力道,回抱住吕氏,用沉笃的口吻,道:“好,我定会全力以赴的。”
御香茶楼,二楼处,一座天字号雅间。
冀州知府李琰,吩咐小鬟给温廷舜、周廉、吕祖迁和杨淳四人逐一上茶,一巡茶毕,李琰一扫适才的随性散淡,正声道:“大理寺与宣武军此番北上来冀州,阵仗之大,究竟所为何事?”
魏耷与苏子衿没有说话,俱是望向了坐在上首座处温廷舜。
雅间茶座众多,分上下首两座,李琰特地辟出两个上首座,本是为温廷安与温廷舜,但目下的光景之中,温廷安并不在场,当下唯一坐于上首座的,有且仅有温廷舜一人。
众人叙话之时的焦点,便是放诸在他身上。
青年着一身玄色徽纹劲装,身临玉树,仪姿冷隽毓秀,一行一止衬出光风霁月,容色之上不见丝毫矜喜,他的话辞与行止是尔雅温儒的,但气质总显得弥足疏淡,教人不容易靠近,与之交谈之中,总不免显得拘束与局促,教人侧目与敬仰。
青年宁谧端坐在上首座处,广袍之下延伸出一截皓腕,修直匀长的手指静静地抚住膝头,他不需要太过于着力,就这般轻描淡写地坐着,一种出世脱俗的气质,便是扑面而来。
青年与温廷安的气质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细细考究的话,又不近相同。
在今晌的光景之中,温廷舜道:“一个月后,冀州将会生发一场地动,灾情殃及地域甚广,务必请知府爷在一个月内,将冀南冀北的百姓,迁徙出冀州疆界。”
在李琰震悚惊怔的注视之下,温廷舜道:“至于将冀州百姓具体迁徙至周边何处府州,大理寺与宣武军会在往后数日和知府爷、下面县衙知县、并及周边知府细细商榷。”
李琰整个人皆是惊怔着的,全然没反应过来,思绪尚还停顿于温廷舜开篇所提及的那一句话,更精确而言是两个字:“……地、地动?”
李琰怀疑温廷舜是在说笑,但对方一脸谨肃冷隽,毫无一丝笑色,李琰轻咳了几声:“温少奖适才是在说,一个月后,大邺将会生发一场地动?这是您预测的么?有何依据?”
温廷舜左手拇指摩挲着右手,道:“此则大内宫廷钦天监的谶辞,官家颁诏下了一折谕旨,明文指示让冀州百姓迁徙他处,时限一个月内,不得延误。”
周廉、吕祖迁和杨淳,窃自惊怔地望着温廷舜道出这般一句话。
毕竟,真实情状是,官家并没有颁下明文诏令,说要让冀州所有百姓迁徙他处,提出『迁徙他处』的是温廷安的意思。
但温廷舜却是偷换了主谓,将温廷安的个人意思,替换成是官家的意思。
这一招,就显得很高明了。
温廷舜扯起慌来,说得完全就跟真事一般,底气很足,毫无一丝遗漏。
在言辞与气势上,就将李琰全然镇压住了。李琰信以为真了,面色出现了一抹显著的惊惶之色,他到底也有些坐不住了,急灼地问道:“地动一事,非同小可,下官能帮你们做些什么,下官定当尽己绵薄之力。”
周廉、吕祖迁和杨淳,心底下不禁为温廷舜的表现,拍案叫绝起来。
这未免也太厉害了些,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就将堂堂冀州指腹说服了,还治得服服帖帖的。
假若演戏也能排资论位,温廷舜大抵是连中三元的水准。
魏耷与苏子衿互视一眼,亦是叹为观止。
温廷安与温廷舜的行事风格,果真不太相同的。
温廷安行事惯于采用商榷的口吻,人淡如菊,仪姿风停水静,行事趋于婉约派。
温廷舜可就不太一样了,他行事较为果决,铁血手腕,果决善断,不喜磨蹭延宕,行事亦是从不拖泥带水。
若是温廷安去跟李琰打交道,很可能就是用『万事好商榷』的口吻来说话,到时候费好一番周折,才能让李琰相信『冀州会生发地动』一事,并且同意转移冀北冀南两地所有的百姓。
但温廷舜的行事的方式,就有些迥乎不同了,先发制人,占得先机,所叙之话,教人丝毫没有可以斡旋抑或转圜的余地,因于此,对方也只能乖乖地俯首称臣,领命称是。
魏耷窃自对苏子衿低声道:“苏兄,若是先前同你说起地动一事的人,是舜兄,你还会怀疑『地动一事』不会生发么?”
苏子衿闻罢有些咂舌,道:“若是跟我提及此事的人,是舜兄的话,我定是信了。”
魏耷捅了捅对方的胳膊肘,纳罕道:“那温廷安说了,你不信?”
苏子衿道:“是说辞不一样,安兄说是可能会发生,但舜兄说一定会发生,而且迁徙是官家的主意,诏令亦是已然颁了下来,相较于前者,我更倾向于相信后者。不过——”
苏子衿话锋一转,“还好,我很幸庆是温兄跟我商榷了这一桩事体,我比较喜欢有人能跟我商榷,至于舜兄的那一套法子,对付知府知县这些沉浮官场多年的地方官,可能会比较有威慑力。”
魏耷耸了耸肩膊,道:“苏兄,你说话滴水不漏,这是两方都不得罪啊。”
这厢,温廷舜凝声道:“在三日之内,务必传命于下面六座县衙知县,教他们在县城颁告此事,获悉地动要闻,拾掇家当与筹备物资,具体迁徙至何处,官府会另外贴文布告。”
温廷舜思及了什么,凝声道:“对了,务必安抚好各县民生的情绪。”
获悉地动会生发,寻常人的第一反应便是惊惶失措,乃至于恐慌心悸,这时候,官府务必做好安抚民众情绪的工作。
李琰忙不迭吩咐近侧的长随,将温廷舜所言逐一记录下来:‘温少奖所言,下官定是会去认真落实好。只不过——”
李琰眉庭之间复又一抹隐微的愁色:“下官信了地动,但不代表各县的县令会信,他们也不一定会听任下官的安排与筹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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