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170节(2 / 2)
温廷舜的回答,有些出乎温廷安的意料之外。
虽然知晓原书的这位大反派偏执刚愎,但他势必也会有自己的江山与事业,至少在温廷安看来应是如此。在前世,她读过不少权谋朝堂文,书中所描摹出来的男主,爱美人更爱江山,美人不过是男主棋局之中一枚棋子,是附庸,是瓷器,但这样的男主设定,放在温廷舜身上,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为了她,就能弃之一切。
温廷安有些不敢相信,她觉得温廷舜不像是这种『情』字至上的人。
不过,回家的方法她目下尚未寻到,目前还有诸多繁冗公务缠身,她也没有强烈的回归故里的念头。
思及了什么,温廷安的事业心熊熊升腾了起来,她从温廷舜的怀中起身,说:“天色不早了,今儿还得去一趟冀州府,要将地动一事跟知府说一说。”
第226章
冀北适值入冬的时节, 朝暾的天候,是阴冷且硬燥的。
温廷安推开营帐的青帘,朝外倚望而去, 外处竟是稀罕地落起雨来。
彻夜堪堪落过一场雨, 雨丝拔凉, 凉飕飕的寒意揉在空气的肌理之中,教人不住拢紧御寒衣物。近处,雨水浇洒在生有芊眠丛草的地上,发出簌簌簌的声响, 远处的山脉拢在苍青雾稠的水色之中,山影是淡的,背后的云如成团棉絮, 吸纳了大片酽墨, 一副山雨欲来的面目。
温廷安想起自己的官袍尚在客邸,自己姑且仅能换回女子的装束。不知为何, 她昨昼扮回女子同他去祭祖、夜里与之温存,整个人是如鱼得水的, 但在目下,青天白日的光景,她倒显得几分局促,心神亦不大自在。温廷舜有些懊悔自己为何昨晌随他同去之前, 为何不提前备好一件官袍, 甚或是随性的一件男子装束也行。
但这种想法,她自然不好同温廷舜提。
温廷安对温廷舜说:“周廉他们尚在客邸,昨日去周遭转了一转, 我们先去寻他们。”
营帐离客邸其实很近,两人决计走过去。温廷舜替温廷安撑起一片竹骨伞, 他伫立在右处,她则在伞柄的左处。街衢处,石青的板砖蘸了绵密细软的成串雨水,似是鱼鳞上泛着的光渍,两人行在上头,偶有风拂来,撩过温廷安鬓角处的青丝与袍裾,她不免要拂袖抻腕,将缭乱的发丝,一绺一绺地捻弄在耳廓背后。
两人一个走在街衢内侧,一个走在外侧,穹顶上露出一线鎏金曙色,金乌的轮廓亦是衔在云上,隔着濛濛糊糊的岚气,那金乌俨似一颗澄净瓷白的莲子,四周氤氲一圈毛绒绒的光,日色并不如想象的那般暖和,甚或是变得有几分冷凉,她立在他撑起的伞檐之下,是难以看清楚日色的,但他能将她看得很清楚。
只看见她仍旧穿着昨晌那一袭梨花白银绣软缎宽袖襦裙,外处罩着淡青透纱的茧绸褙子,弄发之时,掩在匀厚的袖裾之下的手,因着朝上的动作,便绽露在空气之中,那是一小截藕白的腕肘,指甲粉润,指根纤细,骨肉匀亭,于日头的照彻之下,女郎的肌肤,瓷白得庶几要腻出水光来。
他觉察她大抵有些冷,娇靥上的鼻翼和颐面,皆有些冻红,遂是将身上的氅袍褪下,严严实实披罩于她身上,道:“是不是初来冀北,有些不大适应?”
温廷安点了点首,一晌折服于他的心思细腻与行止周到,一晌道:“我很少来北地的,一直待在洛阳,先前在岭南广府待了好一段时日,那里你也知道,四时常暖,水汽充足,目下从暖郁的地方一下子奔至北地,两地的气候上就不免有些抵牾,我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温廷舜牵着她的手,倏然道:“叶筠。”
温廷安起初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他分明是在唤她,她扬起一侧的眉,纳罕地问道:“怎的突然称呼我前世的名讳?”
温廷舜道:“我方才问的是叶筠。”并不是温廷安。
温廷安瞠着眸,秾纤绵翘的睫羽,在熹微的光芒里,如叶脉轻轻震动一下。
她听明白了温廷舜的话外之意,方才那个问题,他问的不是原主,而是她。所以说,温廷舜问的是,她在前世的时候是否到过冀北。
温廷安心中升起了一抹异样的思绪,打从穿至这个世界,自己的名字真的很少有人会唤了,时而久之,她甚至都快淡忘了这个名字。
温廷安失笑,偏眸凝视他:“不实相瞒,我那个时候除了碌于公务,其余的日子,便是宅在寓所里,很少会外出。”
温廷舜嗅出了一丝端倪,道:“宅?”
温廷安意识到自己方才叙话时,流露出了一些较为现代的表达,她解释道:“『宅』,在我们那里的意思,就是喜欢待在自己的栖处,不外出走动,简言之,就是享受独处、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温廷舜慢慢消化着她所述的话,迩后,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她平行:“那你现在喜欢『宅』么?”
温廷安眨了眨眼眸,觉得温廷舜真会活学活用。
上一息,她才解释何谓『宅』,下一息,他便能利用这个现代表达,问一些直击她灵魂的问题了。
温廷舜的问题很简单,就是问她,现在喜欢一个人,还是喜欢两个人。
她忖量了一番,捱延一晌,适才正色道:“我是个喜静的人,不擅交游与应酬,除了公务之外,我觉得绝大部分的时光,会选择待在邸舍或是书肆之中。跟你在一块儿后,假定你需我同你去应酬,我会应承,自然,我需要你一起宅的时候,你也有义务应承。”
温廷舜眸色深了一深:“我不会让你同我去应酬。”
温廷安下意识问道:“为何?”
雨水敲撞于伞檐边缘,声如蚕食桑叶,石击深潭,他的话辞,敲撞在女郎的心口,须臾,晕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温廷舜道:“你畴昔对我说过的,你对酒过.敏,稍微蘸点,便是会起疹子,而酒乃是应酬的必备之物,我断不可能让你为了应付情面,去让你做一些不舒适的事。”
两人的目色,在暖意微薄的空气里碰触一下,温廷安讷讷地敛回视线,她的一行一止虽然很从容的,但娇靥之上却是起了淡淡的一圈酡红,他竟是会记得这些细枝末节,她甚至都不曾记得自己说过。
温廷安蓦觉自己颐面上热烘烘的,好不容易等这一团热意褪下去,那肌肤顿感一片凉丝丝的,俨似碰触到一阵凛风似的,可见在方才的光景当中,她的面容是灼炽得有多厉害了。
温廷安本是意欲抬腕捂面的,这是世间绝大多数女子在赧然时,都会有的动作,她到底还是克制住了,因为正说间,客邸近在眼前。
这是冀州府最大的一座客邸,四周皆有诸多商贾在做生意,贩夫走卒往来其间,吆喝声不绝于耳,端的是熙攘喧嚣的时景。
两人都还没用早膳,温廷安没多大讲究,倒是温廷舜跟她说起家乡有一道特产的灌汤饼,务必要让她品食。两人在一爿店面落座,等食上案的空当,外头猝然传了一阵异常的躁动,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气氛顿时变得极不平静安宁。
这爿饼店离客邸有些距离,两人闻不清具体是什么情状,温廷舜差甫桑去打听,少时,甫桑便回来了,道:“主子容禀,是有个卖狼牙土豆的食贩子与一个卖臭豆腐的食贩子起了抵牾,卖臭豆腐的抡起一柄刀,直接砍砸人和摊子去了,众人莫敢行劝阻之事,卑职行过去打探时,那个卖狼牙土豆是挨了几踹,人没事,但摊子被砍没了。”
两人面容上俱有凝色:“为何生出抵牾?”
甫桑道:“那卖臭豆腐的指责卖狼牙土豆占了最好的位置,抢走了他的客源,勒令后者到别处卖去,否则,便是砸他的摊子。那卖狼牙土豆的,脾气硬实,自然不依,两人就这般打起来了。”
这厢,店面里的老板娘道:“官爷们,不实相瞒,这卖臭豆腐的,是这一带的地头蛇,素来恃强凌弱惯了,据闻家里是有些背景的,与官府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每次他作恶事,都是这般横行霸道,没人敢招惹,纵使吃了哑巴亏,也仅能咽回肚子里。”
温廷安眸色深凝,当下步出店面,袖中软剑出鞘。
店内,温廷舜徐缓起身,问甫桑:“你为何当时不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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