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无双至(1 / 2)
燕王府。
秋风里, 菊花开的正好。果子成熟, 压弯了树梢, 到了收获的季节。
一柄锋利的小刀割破红苹果的果皮, 从顶端开始, 果皮一圈圈落下, 蜿蜒不断, 厚薄均匀,露出细腻嫩白的果肉。
静养了两个月,徐妙仪的脸上总算有些血色了, 肚皮凸起,就像藏了一个西瓜。她摸着小腹里的“西瓜”,看着窗外三个孩子们。
朱高炽正在练习射箭, 永安郡主骑着西洋小矮马慢慢溜达, 永平郡主在奶娘的帮忙下采摘菊花,她要编一个花篮送给母亲。
自从得知表哥朱守谦堕落, 被弹劾即将押送京城, 徐妙仪先是愤怒, 差点动了胎气, 后来道衍禅师时常来燕王府做客, 徐妙仪的怒火渐渐平息,只是对朱棣一直淡淡的, 也不和他吵架。
但她什么都不说,比骂他还难受, 朱棣一直陪着小心。
朱棣一边削着果皮, 一边说着最近惊动朝野的胡惟庸杀害车夫大案,给妻子解闷,“……人命关天,父皇大怒,命锦衣卫带着仵作去验尸了。”
徐妙仪以前对验尸就颇有心得,帮着朱棣破过几桩案子,朱棣的话立刻引起了她的兴趣,“车夫的遗孀说丈夫是天生的左撇子,这就很简单了,用左手自刎的,伤口应该是从右到耳后,伤口过喉约一二寸,且右边的伤口深,从中间开始到左边会慢慢变浅,因为疼痛会让握刀的手变得颤抖。如果是他杀,咽喉的伤口的深浅会比较一致。”
今天难得妻子有了精神,朱棣连忙说道:“茶馆酒肆里都在讲这事,要不要去外头坐坐,看看热闹?”
“其实结局已经定了,没什么好看的。”徐妙仪说道,“胡惟庸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寡妇都震慑不住,定是政敌暗中捣鬼,想要绊倒这个宰相,或者是皇上厌恶他独揽朝纲,骄傲自大,想要借此把他踹走,换一个听话的人当丞相。你细想去,只要锦衣卫接手办的案子,那个不是铁案?我看胡惟庸要认栽,即使车夫不是他杀的,也会判成是他所杀。”
徐妙仪突然一顿,问道:“你是不是推波助澜了一把?”
“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擂。胡惟庸倒台,必然会牵连到李善长,对我们是有利的。”朱棣削好了苹果,切成了小块,用银果叉叉起一块递给徐妙仪,算是默认:
“太医和五弟都说过很多次了,孕中要少思,你放心,外面有我呢,前三个孩子我都错过了你的产期,这第四个孩子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出生。今年我那里都不去了,就守着你。”
徐妙仪这一胎有些凶险,朱橚早就叮嘱过哥哥,要她安心养胎,因此朱棣一直瞒着妻子,暗中推行着复仇计划,不想让她跟着操心。
徐妙仪似乎猜到了什么,入口的苹果甜丝丝的,她却吃出了酸涩之感,多年的夙愿即将达成,不禁百感交集,喃喃道:“这一次真的能成吗?”
八年前和李善长第一次摊牌对质,朱棣和徐妙仪输的很惨,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朱棣说道:“失去了牙齿和利爪的老虎就是一只病猫,以后我们就藩北平,就不用怕李善长暗算了。对付李善长,我还有后招等着他自投罗网。一步一步的,定要他血债血偿。”
徐妙仪抱着肚子,歪着脑袋靠在丈夫的肩上。此时无言,胜过了千言万语——从那天为了朱守谦的事情暴怒开始,她就没有这样和丈夫亲昵过了。
朱棣轻轻摸着她的肚皮,说道:“我知道。”
徐妙仪问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啊,你知道什么?”
朱棣说道:“你刚才心里一定在说‘我爱你’。”
人到中年,居然还有被丈夫撩到面红耳赤的时候!带着满脸的红晕,徐妙仪说道:“我也知道。”
朱棣握着她的手,“知道什么?”
徐妙仪说道:“你一定在想院子里安置的六个高丽国美女。”
朱棣的脸色僵白发硬,“我没有,真没有。”
徐妙仪笑道:“我知道。”总算扳回一局。
这时永平郡主提着刚编好的花篮进来了,好奇的问母亲,“娘,你的脸怎么红了?”
徐妙仪抱着小女儿亲了亲,“被秋阳晒的。”
永平郡主又指着朱棣说道:“父王的脸怎么白了?”
徐妙仪敷衍道:“秋风凉飕飕的,你父王被吹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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