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 07-2 为葳海敏娜公主报仇[II](2 / 2)
──喀鏘。
珀斯提昂顺着声响,注意到魔王遗体身后的墙角,一个小女孩正拾起魔王掉落在地上的魔石刀。衣衫不整的她,眼里不但没有任何不安,反而十分坚毅盯着他。珀斯提昂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女孩在当年,也是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小女孩握起刀,完全不在乎两人体格的差距,也似乎没有求胜的打算,屈着膝盖蓄起全力。
……有那么一剎那,珀斯提昂觉得就这样死在她的手中也不错。
然而他必须在天亮以前回到队友身边。于是他只好抽出插在魔王身上的「御霜」,把剑锋对准了小女孩──
瞬间,几个人影从小女孩的身后窜出,把她迅速拉走。魔族的脚程很快,珀斯提昂连再看对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那些人影与小女孩就消失在火光冲天的黑夜之中。
珀斯提昂收起了双剑与帕特斯兰刀。他看着陷入一片火海的魔王都城,残馀的魔族,有的在逃难,有的试图灭火,有的则在火场中抢救亲友。他看着他亲手造成的一切,心里依然毫无涟漪;硬要说的话,那个小女孩的目光,让他想到可能还需要做一件事。
娜欧蜜被安置在一棵树旁倚坐,身上盖着珀斯提昂的披风。伊利亚斯则望着天边星辰的光芒慢慢变弱,等着天亮。当两人看到珀斯提昂拎着魔王的首级回来时,都讶异地难以置信。
但更让伊利亚斯备受衝击的,是珀斯提昂的提问:
「伊利亚斯,你还有力量使出『万千红莲』吗?」
「……你想干嘛?」
「去把都城里剩馀的魔族全部杀了。一个都不留。」
连倚坐在树干旁的娜欧蜜都瞪大了左眼;她想像不到他会讲出这种话。
「你是真的疯了吗?」他凑到珀斯提昂鼻前:「你杀掉魔王了,战争已经结束了,该停止无谓的杀戮──」
「难道战争之中的杀戮,就有意义吗?」
珀斯提昂冰冷的语气,让伊利亚斯感受到远比山林里的朝露、远比自己施放的「万千红莲」还要寒冷。
「留一个活,就有上百个找你索命。」
珀斯提昂看着那个小女孩,想到了被「復仇」束缚住一生的少女。与其让她们痛苦地抱着復仇的心情活下来,不如趁现在让她们全部死去。
不过伊利亚斯并不知道珀斯提昂的想法;即使知道,他也不会认同。
「……我现在没有力量使出『万千红莲』。」
「那好吧。」
珀斯提昂取走盖在娜欧蜜身上的披风,将披风绑成一个袋子,把魔王的头放进去,递给了伊利亚斯:
「你拿着。我来揹娜欧蜜。」
珀斯提昂下了一个他自己期盼已久、终结所有一切的指令:
「我们下山。」
※
就像在当时面对魔族的长矛,珀斯提昂一个箭步就窜到那排长枪底下,抽出双剑把所有的枪头都切断。
那也是他唯一一次拔出剑。他已经看腻了鲜血。
将双剑插入鞘中后,他从腰间抽出装着剑的剑鞘,对着袭来的敌人一阵「捶打」;儘管将近十年没有再战斗过,但埋在身体里的记忆不会忘。
而这些几乎没有战斗力的农民,就像帮他热身一样。
很难称为交战,甚至连武打都不算,每一个试图衝他到面前的孱弱农民都被他轻易撂倒,有些看起来还像是被不合身的皮甲卡住,自己失去平衡,他就顺手往对方的后脑杓用手肘顶了下去。
他是连魔王都杀得掉的人。双手沾满的血,比全场的人的血量还多。
举起柴刀的农民,他用带鞘的「御霜」压偏对方的刀锋,另一手将「凝雪」重重地打在对方的腰间。如果是在山林中,那个腹部应该会剎那间迸出内脏吧,肠子跟肝、胆,可能还会削出一些骨屑。
一个转身,他闪过了拿着斧头的农民,带鞘「凝雪」的往对方的第二及第三节颈椎打下去:那是最能俐落断开首级的部位。
接下来那一排拿着铁剑傻愣在旁边的,若用「霹靂连环」的话一个瞬间就能雷电导过去──他无奈地多移动几步用剑柄往一个一个的心窝敲进去。
试图朝他举起弓拉箭的,在下一秒弓身就被他的「御霜」打成两截;踏着草鞋的他不留情地往对方的胸口踹上一脚。
虽然不想再被称为勇者,但王国第一剑士的实力,他可是还没扔弃。
许多农民看到他的「表演」,早就拋下武器四散奔逃。现在也不再需要娜欧蜜截断那些人的后路。
「给我上!」
在临时凑起来的武装农民之后,是看起来装备相对精良的私兵。他们至少都穿着铁甲或皮甲,手中拿的武器也不是粗製滥造或废弃回收的东西。不过光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那些私兵根本就没有斗志,不过是接受命令往前衝罢了。
有装甲就更好办了。那些私兵的移动速度会相对较慢,而且会以为自己有着防护及武器,对于自身的防护反而更松懈。
一个滑步,他就迂回到几个私兵的侧面,往他们的侧后背挥出一记重击;这个力道下去,如果是剑锋出鞘的话,每一个肩胛骨都会被划裂,骨头碎片扎入背肌中。
此时天空降下了绵绵细雨。
梅雨季节,他在心中暗叹:不是穿重甲打仗的季节。
简单地弯腰避开攻击,顺带用剑柄狠狠打向一个一个的膕窝──膝盖的后面。一批批穿戴护甲的私兵立刻失去平衡,扑倒在泥泞的战场上。男子当然没忘记朝他们暴露出来后背,往约略是最后一节胸椎的位置补上一记;他们会感激这只是让他们痛到没办法站起身,而不是直接让上胸跟下腰分离。
本能反应般地从原地跳开──一面巨斧轰然砍击在地。
男子瞄了一眼。身穿重装鈑金甲的壮汉耸立于面前。对方戴着全罩式的头盔,胸前穿的军袍是一面白底划着雪豹旗的徽章,但在徽章上面大大地打了一个叉。
这就是「齐牧」吧。战无不胜的角斗士。
出于尊重,他也把双剑插回腰际。
如果真的是齐牧的话……
男子一个直拳打进对方的腹部,然而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左鉤拳就往没被甲冑保护的腰部招呼;对方试图反击时,在他头上挥了一个空,男子顺带扳住对方的手腕,一个后折,巨斧应声落地。他往泥泞的地面下滑、单手撑住全身,给了对方一记俐落的扫堂腿,全身重甲的壮汉立刻失去平衡,硬生生仰身倒地。
他跨坐在壮汉的身上,赤手空拳地往对方的鈑金甲猛烈地殴打、殴打、殴打,直到那身鈑金甲凹陷地跟他印象中所看到最后的形状一模一样时,他的拳头已满是自己渗出来的血。
最后,男子一记上鉤拳,打飞了全罩式的头盔──
──素不相识的面孔,惊恐地看着他。
一股猛烈而又无法形容的情绪涌上心头:是对老友被冒名的愤怒,还是把他逼到这个前线跟一群农民打闹的荒谬,还是对于自己沾满鲜血的前半生、被安上「勇者」之名的无奈、懊悔、愤恨……
他反射性地拔出身后的叶状物,弹开帕特斯兰刀。
就在此时,他的眼角隐约在自己右侧的远处闪见一道银光──
锋利而强劲的箭矢往他的脑门直直射来。
──但不知为何地,箭矢在他面前偏移,无力地掉落在一旁的泥地上。
远方的弓手目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吓得拔腿逃跑。
他看着掉落在泥地上的箭,再缓缓抬起头;细雨的迷濛中,他彷彿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拨动着长发,从他身前消失。
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多么希望可以再多给他一些时间。
男子再也无法维持自己冷静的脸。他咬起牙,狰狞地皱起脸,将无法宣洩的心情通通涨扬起来,像是将要扯破齿牙、喉咙、胸腔、他的全身与灵魂的嘶吼。
然而最终,他无可奈何地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回自己的心底。他静静地把刀刃弹扣回去,然后重重给了壮汉一拳,把对方打晕过去。
从绵绵细雨中,慢慢恢復平静的男子缓缓站起身,看着周遭一片狼藉;有的仍因疼痛站不起身,有的双双扶持,一拐一拐地想离开现场;更多的是在墙上及木桩后方,无论寨里的人如何大吼大叫,却始终不敢衝出去与男子较量的贫农。许多人更是直接放下被分发到的武器──他们当中不少人都是听着勇者的英勇传奇长大,对于自己打出来的口号也压根儿没信过。
然而,那个只在故事中出现的「勇者」,真真正正地站在了眼前。
「我是珀斯提昂。讨伐队『雪豹旗』的队长。你们口中所谓的『王国勇者』。我把赏金拿去成立战争孤儿收容所,我所有的钱财都给了战后伤残士兵互助会。听说,似乎是因为我的关係让你们没饭吃了,但我也没办法补偿给你们。」
他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被雨声盖过:
「我很抱歉。」
虽然听不出任何歉意,但他尽力了。
男子微微地低了一下头。
然后重新挺起身子,调整了一下腰际的绑带,将两柄带鞘的长剑重新固定好。
整装结束后,他转过身,往来时的路走回去,好像突然才想起来似地,再度朝城寨的方向扭过头:
「啊,对了,如果王室的悬赏还有效,说抓到杀害葳海敏娜公主的凶手会有赏金,那么凶手就是你们后面那个某某爵的。你们抓了他,自己去找王室领赏吧。」
喊罢,他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勇者」的身影逐渐在雨中消失。
【任务:「为葳海敏娜公主报仇」《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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