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 03-3 捕捉溪流中的黄金之刀 [III](1 / 2)
由于魔族与魔物的盘踞,人族对于欧露穆柴的生态知之甚少。
根据船员在外海环岛观察的报告,鉳綵岛是南北长而东西窄的细长岛屿。「大鉳綵圣教王国」名义上宣称拥有整座岛,不过王国所能控制的部分侷限在以王都为中心的西南部平原与部分丘陵,大部分高地乃至于贯穿全岛、高耸入天的山脉,都是王国掌控之外的「欧露穆柴」。
单纯以目视就能看到部分山脉的顶部覆盖着积雪;然而大鉳綵圣教王国的居民,甚至是距离欧露穆柴最近的村落,所有人的穿着都十分轻薄,如「图尼卡」就是两片麻布绑起来遮住身躯而已;平地气候十分宜人,入夏时甚至还太热。
因此从平地到高山,显然有巨大的温度落差;林相、水域、生态圈自然也有极大的差距。山林的地势虽然不至于都是垂直般的陡峭,但如果要越过山林,势必要迂回前进,有时要贴着崖壁、攀上山稜,有时则要下降到在山间的鞍部、河谷,花费十几天才能抵达早在数十耶尔前就看到的标的。
当然,讨伐队的目的并非走访高山,而是要奇袭「传说中」在山里的「魔王都城」──几百年来没有任何走私贩造访过、只在与魔族的交易中听说的「魔王所在地」。
由于地势陡峭崎嶇,山林野溪不是极为湍急,就是在砾石枯叶之间淌出的涓涓细流,少数相对较宽、可补充水源或提供梳洗的野溪或水潭,很少水深及膝,他们也就没有特别去找溪里有什么可以食用的东西。
不过提努斯指引出的这条溪流,或许是因为附近有瀑布冲积出的水潭,不仅水流相对和缓,最深度目测是差不多到腰部,确实是鱼虾适宜的生长环境。
「嘿咻!」一看到溪流,齐牧便迫不急待地找了一根长度顺手的树枝,绑上细绳与一小片磨碎的猪肉乾,往溪里拋竿投饵,然后摘下自己的平顶头盔,把它当成凳子一般坐到了岸边。
重心放在观察地形的珀斯提昂,解下自己的披风,想着如果看到有溪虾之类的好歹可以充当捞网:务实的他不认为在太阳下山前,他们能够钓到多少鱼。
正当珀斯提昂在思考如何才能用最高效率准备今晚的食材时,一旁的齐牧忽然悠悠地开口道:
「荷尔曼努斯是个不错的傢伙。可惜了。」
「……是啊。」珀斯提昂附和了一句。
毕竟都是啟发出「圣力」、在太殿圣庙修练「圣法」的菁英,在成立讨伐队之前,彼此多少打过照面。
「如果他能收收平常盛气凌人的个性,或许会更加讨人喜欢吧。」
「……嗯。」
明知道是说了也没什么意义的话题,但在简单的「葬礼」过后,还是不免会想起逝者生前的种种。
「大概从获得『王国第一长枪手』称呼后,他才开始有些忘乎所以,变得自大了起来……最早他不是那种个性的。唉!王都的人哪,个个都是势利眼,看对方的帽子上插了什么顏色的羽毛来判断身家、用什么态度对待女士取决于她的裙子有多少摺痕,无处不计较身分、地位、阶级……」
原本就爱讲话的齐牧,在除了盯着钓竿之外没其他事情干时更是口若悬河。
珀斯提昂也不好找理由离开,只能站在一旁听着齐牧碎碎念。
「这一点上,队长你跟其他人就完全不同了。」
「我?」突然成为话题主角的珀斯提昂诧异地反问道。
齐牧默默地点了点头:「无论获得怎样的讚扬、取得多高的地位,你对待其他人的态度都不会改变,虽然第一印象感觉不怎么平易近人,不过相处久了就知道你并不冷漠,只是情绪起伏比较没那么明显。」
「……我比较习惯理性地对待事情罢了。」
面对齐牧的评价,珀斯提昂平淡地说道:
「就像『雪豹旗』的组成,我考量到你是可攻可守的近战人才,跟我迂回进攻的方式非常契合;伊利亚斯虽然身为圣导士,但从来不对教条墨守陈规,而是依据现实的可行性掌握全局;谷德莲除了是无人能出其右的神弓手,剑术也是一流,可以灵活运用在任何位置上;娜欧蜜出身刺客世家,儘管讲话比较刻薄,但她总是能准确判断情势、支援所有队员;提努斯乍看一无是处,但他小时候在山里度过,对于山林的环境相当熟稔,并且灵活的行动力以及超乎常人的负载力,在侦查及背运物资都大大减轻我们的负担……除了谷德莲之外,我跟你们在以前都没有多深的交情,纯粹是以最有效率的方式挑选队员而已。」
别说是「情绪起伏比较不明显」,珀斯提昂对自我的评价甚至是「无情」。
他常常觉得自己的情绪,也许在看到父母遗体而没有落泪的那一刻就出问题了;如果不是有谷德莲在身边打打闹闹、嘻嘻笑笑,他恐怕连喜怒哀乐都感受不到。
不过齐牧却高声笑道:「这就是你的魅力啊,队长。」
「……怎么说?」
「你想想,除了我们雪豹旗之外,还有哪个讨伐队可以聚齐这么多来自不同阶级的人?娜欧蜜具备贵族身分,你隶属近卫骑士团,伊利亚斯是大祭酒的首席弟子,都是上层阶级;谷德莲最多可能成为御用猎户,我再怎么样都只是靠格斗赚奖金、老家是港口餐馆的普通市民;提努斯的身分连最低层的农民都瞧不起他,更不用说会有人邀起他加入讨伐队。能够不分贵贱、不讲身分,纯粹看到一个人的『本质』,就只有你啊,我们的队长。」
获得齐牧如此高的评价,珀斯提昂感到心里麻麻的,不知如何应对。
然而话锋一转,齐牧忽然大叹一口气:
「如果荷尔曼努斯,或是我们之前遇过的那些讨伐队,他们在组队时不那么拘泥于身分地位,就不会落到这种下场了吧。」
「……或许吧。」
对于不可改变的事实,任何揣测都有可能,也都是徒劳无用。
正如齐牧指出,绝大多数讨伐队都是以阶级地位……或者可以讲说是由「同温层」的人组成。也许彼此之间会因此更有情感上的凝聚力,但在战术上可能就面临无法互补、甚至所有人都只有同一种专长的窘境,而惨遭灭顶。
雪豹旗成员彼此之间,当然不能说完全没感情,不过组成时大多只有一面之缘,有些甚至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存在。然而正是珀斯提昂纯粹依据所有人的特质、不考虑私人交情跟每个人的出身地位,雪豹旗才能一路挺进到这里。
歷经多次的战斗而產生「革命情感」,雪豹旗成员必然是同生入死的「伙伴」或「同志」。但要说是「朋友」就有些微妙了。
「不过嘛……」齐牧起了一个话头,却欲言又止地吞了回去。
珀斯提昂没有催促对方,只是在歷经片刻的沉默之后,觉得该由自己帮他接续话题:
「你对提努斯有疑虑?」
齐牧是个有话直说的人,哪怕对方是贵族大小姐他也会直接顶回去,唯独在面对那个少年时,齐牧总是在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感情。
「他的母亲是魔族吧。」
儘管用的是疑问词,但语气是斩钉截铁的肯定句。
「……根据圣教的教义,魔族是外表像人的魔物,魔族跟人族不可能有后代。」
「去他的教义。圣教还说过人族的圣法可以战胜所有魔力。」
齐牧轻蔑地说道。其实绝大多数人族──特别是跟魔族实际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圣教的教义漏洞百出,只是碍于王国内还有一个审讯异端邪说的「大审判庭」,不想惹麻烦的人都懂得管住自己的嘴。
不过在这仅有两人的深山野溪,就没什么好顾虑的。
珀斯提昂叹了一口气:「提努斯自己没有承认,我就当他不是。他有权决定自己是属于『哪一方』。」
「像你这样大度的人少之又少啊,队长。」
齐牧微微皱起眉头:
「那小子的出身就已经让他自己非常不利,他如果不试着在此次远征立下显赫战功、尽力『表现地像个人族』,恐怕这一辈子都扭转不了自己的地位。」
听到齐牧这么说,珀斯提昂才理解每次他自己把那些魔族脸皮「让」给提努斯,在齐牧的眼中可能反倒是害了对方。
所以齐牧才会用着不太高兴的表情,看着提努斯去割取脸皮。
「况且那小子不是还喜欢那丫头吗?勛爵女士啊,开什么玩笑。」
这话的语气,比起轻蔑,更多的是无奈。
「如果他是真心的,那就该像个男人,证明自己即使是癩蛤蟆,跨越一切障碍也要吃上天鹅肉,而不是只躲在后面,这样怎么可能被那丫头看上眼呢?唉,那丫头也是有那丫头自己的问题;她很厉害,这点无庸置疑,但是嘛……太高傲了。恃才傲物的人哪,从来没有好下场──荷尔曼努斯就是个实例。她的个性得改改,否则将来一定会吃到苦头。」
论年龄的话,齐牧才比珀斯提昂大四岁,不过因为老家是在码头经营的餐馆,接触过各式各样的人,会有像似看尽人生百态的发言也就不奇怪了。
「至于伊利亚斯……」齐牧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找寻可以使用的词汇,最终他只能给出以下的评价:「他在各方面都很危险。」
「危险?」
齐牧摇了摇头,收回自己的发言:
「我对圣庙那帮傢伙不熟,或许那是他在那种环境的处世之道也说不定。」
圣庙与圣导士确实有自己一套外人无法参透的规则。根据詔令,所有讨伐队都必须配置一名圣导士──考虑到治疗、包扎以及配製药剂等技能,圣导士对讨伐队实际上也是不可或缺的成员。珀斯提昂选上伊利亚斯,除了伊利亚斯隶属于评判谷德莲的圣法技能有无成长的圣庙,自己跟伊利亚斯算是有点交情,更重要的是相比于其他圣导士,珀斯提昂觉得没有比伊利亚斯更「正常」的圣导士了。
「至于谷德莲跟队长你……我对于队长是有充分的信心,但她对于『復仇』的执着,以及面对与你有关的事情,经常会失了方寸。」
「嗯,这一点我也知道。」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珀斯提昂更了解谷德莲的人了。但有时也正因为了解,反而对于对方的个性与行为显得无可奈何。
而且珀斯提昂自己知道,只要是跟谷德莲相关的事,他也可能会丧失自我。
「听说,这次远征完成后,你想跟谷德莲经营农庄?」
「……这是听谁说的?」
「你们自己讲的啊!」
齐牧哈哈大笑,把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鱼群又都吓跑了。
「你跟她时不时都在讲这件事,大家都听说过了。」
看来又是跟提努斯自以为没人知道他暗恋娜欧蜜一样,当局者迷。
「我也不是非要经营老家的餐馆不可……」
齐牧重新换上饵,「嘿咻!」再度往河里拋竿。
「如果我们能够找个村子,你跟谷德莲经营农庄,我在村里开间餐馆,伊利亚斯在当地的圣庙讲课,提努斯跟娜欧蜜开个药草店什么的,应该不错吧。」
似乎是不错的蓝图。但珀斯提昂仍忍不住吐嘈:
「提努斯跟娜欧蜜的定位也太随便了吧?」
「没办法啊,谁知道提努斯那小子要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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