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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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上午,是宋轻轻第一次见到林音。
一个十岁的女孩,却与她相差不高几近持平,梳着利落的马尾,一双水汪汪的眼透着干练和聪慧,更像是个成年人般,肌肤胜雪,脸模四分像他,嘴角总挂着笑意。
她拿着林凉从小到大的照片,在林凉出去上班后,敲响了她家的门。
“姐姐,我有些口渴,可以为我倒一杯水吗?谢谢。”
女孩坐在沙发上,双手轻放在腿上,腰背挺直坐姿优雅,她细心的摆弄着白色衣裙落在沙发上的幅度和位置,打理好了才笑着看向她说着这番话。
宋轻轻缓缓点着头。
林音听着脚步声愈远直至停止厨房,眼神也便四处张望着。从眼睛左侧的小桌绿色塑料椅,到旧沙发老电视,头顶发黄至暗的老式灯泡,难以抹去污渍的地板,再直直看向窗台处晾晒的外卖服。
随之打量的这些,双手逐然紧握成拳,胸腔憋着浊气,瞳孔缓然收缩着。
她的哥哥…怎么能…
…
“哥哥,你的腿怎么了?”
怎么描绘这样的场景…仿若是嫦娥仙子掉进猪圈并吃上杂草般的荒谬无稽。她瞪大了眼,失措的站在门口。怎难想象…她在同学家游玩时,点外卖竟碰到是自己心中白月光的哥哥,正提着外卖袋子,带着强忍的不稳,微瘸着给她送货。
这是林凉啊…
“是小音啊。”他的表情没有变化,依旧笑着,提着袋子放置半空示意她拿走,“不小心摔了。”
“妈妈说你只是出去旅游一段时间…为什么…你…”她难以置信的上下细致的打量他。从整体的装束,到细节上变黑的肤色,瘦削的脸颊和眉间的疲惫,最后停在他的小腿上,久久不肯出声。
她的哥哥一向要强,再疼再痛也强忍着身子说没事,以前是这样,现在离开也这样。她一直以为他的离开是缓解被打的郁结,去散心,可现在看来,这分明就是断绝关系,离家出走…
她没有接过袋子,只直径拉住他的手,声音决然,“哥哥,我们现在去看医生。”
他却甩开她的手,揉了揉眉头,“抱歉小音,我还有下一单要去送。有空再聚吧。”
于是固执的拉扯他,却是纹丝不动,即便他的腿受了伤,她盯着他,咬着牙,“你不要你妹妹了吗?!”
“小音。无论早晚,我都会离开的。再说,又不是死亡,我会邀请你来我这坐坐的。”他笑着摸摸她的头,便扯了扯她的面颊,转身离去。
她只好一路跟着他,看着他上了摩托冲她挥手再见,抿着嘴,眉眼又怨又伤的看着他离去,总觉得眼里有水在流。
她把疑惑捎给了林母,林母握着她的手说了来龙去脉,又说她的哥哥只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了优渥的生活的美好的人生,最后连家人都不要了。为的还是个一窍不知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
抛弃家人…傻子…
她的眼神如刀般,划过那身黄色的外卖服装。
于是花了钱和时间,揣着林母嘱咐她的一些话,第二天的上午,敲响了门。
…
“给。”
“谢谢姐姐。”林音接过水,含着笑礼貌的回着。
原真是个傻子。仅从面相看便觉得心智不成熟像个幼稚孩子般,再到回话的语气和呆滞的行为,衬托得反倒她到成了个大人般,也是,她本来就比较早熟。
“…不用谢。”宋轻轻不知她的来意,有些不自然的回她。
“很抱歉冒昧的问一句…”喝了一口水,林音的眼里闪过光,“平常是我哥在做饭吗?”
她实诚的回着,“嗯。”
生活不能自理…林音看着她,嘴角的笑没有拉下,“那洗衣服和打扫卫生呢?”
“我们一起干的…”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些。
她来的目的当然不是俗套的劝说她离开林凉,这只会让林凉增嫌。林音也听从着母亲教导的话,便放下杯子,翘起了二郎腿,看着她,声音轻柔。
“姐姐,你知道哥哥因为送外卖腿受伤了吗?”
受伤…
宋轻轻顿时眼瞪圆了些,焦急又懊悔的低着头,喃喃低声,“他明明跟我说他没摔倒…”
林音没听见她的嘀咕,听她沉默,胸腔便发出两声笑声,又问她,“你不出去找份工作吗?”
“…工作?”不解爬上她的额头,她不明白她的说法。
“对啊。”女孩的话语里似是朗读声般平淡,“你不去挣钱吗?该不会是想当个寄生虫一辈子呆在屋里等着我哥在外累死累活的挣钱养你吧。万一我哥哪天倒下了不能挣钱,你拿什么养活你们两个?”
挣钱,寄生虫,养活。这些字眼无一不摇动她的精神世界。
其实早有人对她说过这些字,后来学懂这些词汇的那一刻还是难受的。她看着书籍上的那些字,心就像被挖了般。
婶婶再打再骂,她却始终把她当成第二个妈妈,是她敬佩的妈妈。回想她说过她是个寄生虫、累赘和麻烦鬼。这些令人作恶的词汇一下便否定了她存在于这个家的含义。也是那时她才明白,她从不是她的女儿,只是个虫子罢了。
所以她走了。
可…从来没有人叫她去工作挣钱,她也涉足浅,对这个概念淡得像云。
她不知道怎么回她。眼前的女孩看不出年龄,只像是另一个林凉般,让她不自觉的生出一番退意和敬畏。只好低着头看着脚沉默。
林音瞧着她话少得几乎没有,渐渐收回笑容,眼神凌然地盯着她,语气依旧柔和,“姐姐,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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