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那样大的事故,如今已经上了各大网站头条,虽然民众似乎对处理事故的机长表达了赞扬,却不足以让处于副机师位置的邢舟逃脱处分。
一切都必须有个结果。
夏经灼侧过头,看着玻璃外起起落落的飞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死于空难那么久,昨天的他终于也算是经历了一场空难,如今看来,只要没死,哪怕是停飞,甚至离开这个行业,也没什么可怕的。
相较于他的冷静淡然,邢舟就没那么像样子了,他已经憔悴得不成模样,他总是积极向上十分外向的,其他人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
他现在最在意的,其实都已经不是要停飞的事了,而是连累了夏经灼,那个他最仰慕的飞行员。
殷曼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夏经灼,别说是去休息了,连喝水她都喝不进去,杨阳在一边有点担心,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下才好。
慢慢低头,并不关心这些人反应的夏经灼从制服口袋取出了手机,指腹按动了几下,选了一个通讯录里只存了号码没有存名字的连串数字。
他自己清楚这个号码是谁的,也知道是谁夜里睡不着,偷偷拿了人家的手机拨给自己的电话、现在看着这串数字,好像就在不断提醒他自己做过什么,那样羞耻的回忆像带着锯齿的刀刃一样切割着他的身体,让他备受煎熬。
时间一点点流逝,江嘉年现在已经到达位于纽约曼哈顿的会议地点。
她打开设备,站在众人面前神采飞扬地为本次合作的最后收尾做着最后陈词。
“安平航空虽然不是第一家跟悦途达成战略合作的航空公司,但却是第一家会跟悦途在全产业链上进行深入合作的公司。”江嘉年站在会议室最中央的位置侃侃而谈,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容,身上是已经换过的灰色西装套裙,长发也绾了起来,除了遮挡了一部分容颜的黑框眼镜之外,一切都非常完美。
林寒屿坐在那和其他人一起看着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让他明确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他很庆幸自己虽然选错了一程,却没有一错到底,他现在望着江嘉年的眼神里,满满都是难以掩饰的感情。
可惜的是,江嘉年根本就没去看他,估计就算看了也只是尴尬和伤心,再没有半点过去的羞涩与甜蜜。
她翻了翻资料,继续说道:“悦途旅行现在有六成以上的客户群处于三十岁以上的年纪,这也是安平航空最注重的高端消费群体,相信也是吸引了安平航空选择悦途来合作的基础,在此我向各位保证,一定会全力利用这一条件,将这批客户群转化成安平的忠实用户,积极地培养他们对于安平品牌的忠诚度,也希望安平航空可以给悦途更多的票务便利条件,来完成我们本次的深度战略合作。”她扬起笑脸,自信而坚定道,“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次的合作会令我们双方都非常满意,谢谢各位。”
做完最后总结,她微微弯腰,九十度,非常标准,体现了对在座各位的尊重,大家的掌声自然也都给得非常热烈。
也就在此时,安平航空公司会议室里,夏经灼和邢舟分别收到了处分通知。
邢舟负主要责任,记大过,停飞三个月,夏经灼负次要监管责任,停飞一周,自我检讨。
看着纸张上的宋体字,夏经灼慢慢将纸翻了过去,把手机压在了上面。
一周和六个月,真是显著的差别,公司对他的处分着实不大,这似乎是偏爱,但这样的偏爱,可能会引起某些人更加严重的不满。
稍稍侧头,他用余光斜睨了一眼林栋的位置,对方冷着脸,既想跟领导说这处罚太轻了,又因为他当时也身处在飞机上,严重里讲也脱不了干洗,所以不能多言什么,此刻不可谓不遗憾。
他似对某处的注视有所察觉,下意识看了过去,但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夏经灼已经离开,他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第十六章
林寒屿出现在纽约是为了安平的合作案,等合作案收尾结束,合同签订完,他自然也要回江城,刚巧和江嘉年的行程安排一致。
江嘉年初时还想着,反正是不同时间定的航班,很大可能不是同一班飞机,所以不用纠结太多,谁知到了机场候机时才发现,林寒屿到纽约之前就让公司的人专门定了和她同次的航班。
坐在候机室里,两人都没什么事做,却也只是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明明他们过去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不管是跟工作有关的还是无关的,总能相谈甚欢。
江嘉年还好,她是不想说什么,没心思去和他对话,害怕自己再靠近他,等他和许欢颜举办婚礼时会更难过,更受伤,所以尽可能逃避,不再靠近他,避免感情加深。
林寒屿就不一样了,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挽回她,想解释清楚一切,所以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和她说话,但每次他要开口的时候,她总是用一些不经意地小动作打断他,比如拿出手机似乎要打电话,等他闭嘴之后又放下,比如拿出笔记本突然打开视频,阻止他的声音响起。
林寒屿不是傻子,她这样的反应他很清楚是因为什么,所以当开始登机,终于有机会和她说上一两句话的时候,他便语气急切道:“嘉年,其实你不用这么避讳跟我接触,我和欢颜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
江嘉年看向他:“随时可以怎样?”她是在问他,可根本没给他回答的机会,“林董,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你们是未婚夫妻,为什么只要一个外人愿意,你就随时可以做什么?”
咄咄逼人的言语,每一个字都让林寒屿无地自容。的确,那是他的错误,一早开始他就不该接受许欢颜,否则也不会处于这种焦灼的局面。
现在就坦白自己已经不打算和许欢颜结婚,在江嘉年眼里肯定会变成非常花心的渣男,都答应了要结婚还要反悔,置女生的面子于何地?她本来就不怎么青睐他,如果还被她这样想,那他岂不是更没机会了。
心情复杂地迟疑了许久,林寒屿勉强笑了一下说:“不是,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不希望我和她的事对我们之间的相处有过多影响,你能明白吗?”走进机舱,他无视空姐,努力解释道,“嘉年,我不希望你因为知道我可能要和别人结婚,就万分不敢跟我接触,你对我的态度转变太剧烈了,我接。”
按照登机牌上的座位号坐好,两人是挨着的位置,她落座时正好听完林寒屿的话。
莫名的,她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他说自己的态度转变让他不能接受,可他宣布要和许欢颜结婚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她能不能接受的了?
眼眶发热,为了不让自己的丑态暴露,江嘉年拒绝再跟林寒屿对话,她靠到椅背上就开始闭目养神,仿佛睡着了一样,什么空姐广播机长广播都没心思去听,未来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基本上就只有她和林寒屿相处,这样的机会在过去她求之不得,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然而,她似乎还是高估了自己,林寒屿之于她的意义,在别的男人出现时,或许会被遮掩一点,她顾不上那么多,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才猛然发现,这个男人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靠在那安静地和她相处,她心里面就没办法忽视对方。
她以为做好了打算后再次和他见面就可以管理好自己的情绪,可是她太过异想天开,她甚至听见他的呼吸声都有些。
空姐慢慢开始客舱服务,两人坐在飞机上,她喜欢喝什么,需不需要毯子,林寒屿全都清清楚楚,她根本不需要开口,他就可以把她的一切安排妥当。
头等舱的餐点还不错,他要的也都是她比较喜欢的,可看着小桌板上的美食,她一点点嘴里,明明该觉得幸福美味,却形同嚼蜡。
林寒屿王者她的视线一直很温柔,甚至带着些小心翼翼,他发觉她吃得不高兴就放下自己的刀叉柔声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味道不合口?是我记错了吗,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些。”他十分内疚道,“如果是我记错了,我跟你道歉,是我擅作主张,让你难受了。”
我跟你道歉,是我擅作主张,让你难受了。
这样一句话说得江嘉年直接红了眼圈,眼泪险些就掉下来。
不是脆弱,而是这语句仿佛是对他那天突兀地宣布结婚的事致歉,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他,毕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想要三两天忘记怎么可能?
飞机稍稍颠簸了一下,江嘉年浑身一激灵,眼泪就掉了下来,啪嗒一下落在她手背上,林寒屿正好瞧见。
他怔了许久,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掉眼泪,他记忆里那个江嘉年好像是无坚不摧的,哪怕是别人再如何针对她,她也总能自信地解决一切麻烦,如果说其他女人是水做的,那江嘉年就是水泥做的,里里外外都坚强又特别。
相信如果江嘉年知道自己在林寒屿心里是水泥做的,估计会哭得更伤心,幸好她现在不知道,所以只是小掉眼泪,很快就抹掉,恢复了正常。
“眼睛里进东西了,不舒服。”她仓促地解释了一下,就开始猛吃东西,好像这样占用了嘴巴,林寒屿就不会再跟她说话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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