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展翅（1 / 2）

「真是危机…」

就算强大如弓贯也有些怕地颤抖着。

七个人类，对上近百隻刃骸，还不是小刃骸，一个个都是年轻力壮的战士们，就算队伍中加入了强大的伙伴，恐怕还是免不了一场苦战。印丹亦是冒着冷汗，他回头向队伍最后的弓贯说：

「结束之后，我们将再一次带回传说！」

他们面临的未来，若不是战死林间，就是带回又一个精彩故事回到城中，这一次「教官」也许会成为与「烈焰」齐名的传奇拓荒者了，而年轻英雄故事也无疑将被传颂。携手度过艰难此夜，让我们一同成就传奇！

红炎照耀夜林，一阵阵重击让大地都随着震动，落下的枝叶又被快速划过的火线点燃，燃成灰烬飘散，点点星火漫佈眼前，刃骸身体的构造和那些适合食用的动物不同，烧烤起来尽是刺鼻腥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放声吶喊边是猛攻，烈焰的印丹一开始就毫无保留使尽全力，这是人类最强战士之一的最强攻势，没花上一分鐘，就让面前一隻成年雄性刃骸烧得焦黑后倒地，也许还未死透，但肯定已丧失行动能力。

击倒首位敌人很有助于振奋士气，年轻拓谎者们都涌上信心，各个拋下怯弱情绪，拿出武器衝上前去。弓贯是强力的后盾，专注守护在队伍后头，一再挡下袭来的重击，印丹在前头猛攻，而赛西的离箭也不断飞舞穿梭，罗南卡的重拳、莉亚与妮芙蕊的短刀没有停下过，还有一个也拿着短剑的少年，这七人队伍势单力不薄，持续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击，甚至还进一步反攻。

人类登陆格兰克尔星初期的大战不论，高墙筑起后的拓荒者组队探险普片都是二到四人，这支七人团队拥有两位主力战将，虽是临时凑合，却无意组成了难得一见的强悍队伍！

儘管如此，仍只是击倒了百名敌人的其中之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齐声高喊，儘管敌人以压倒性的数量站在眼前，现况似乎并不足以打击士气，激昂的此刻，人类们仍然相信逐一击倒对手就能迎接胜利。这也难怪！起初总认为弓贯已是顶尖强大的战士，当出现足以压倒弓贯的敌人，那时的确令人绝望，但如今又一次从绝望中站起，他们拥有更强大的伙伴，他们是可以打倒强敌的！他们能够打倒强敌！他们都这么坚信…

当时这一连串事件是怎么开始的？是因为刃骸部落的首领看见自家妻小惨死，于是多年来对「入侵者」的容忍终于来到极限，经年累月累积的愤怒一次爆发，召集所有年轻力壮的战士展开復仇之战，现在只见兇恶的人类又一次…毫不犹豫就动手重伤同胞。

此刻，更加愤怒，更庞大的悲愤，这些情绪瀰漫空间，人人都感受这份逐渐增加的压迫感。

「牠们的情绪…改变了……」

莉亚轻声提醒，其实大家也都感受到了。

妮芙蕊：「大概算不上改变，只是从愤怒进一步变成了暴怒。」

「哈哈哈更加棘手了！」

弓贯苦笑着，同时他不曾停下挡防的刀刃。

这次衝突开始到现在其实不过两分鐘，拓荒者高昂的士气并不能扭转实质上他们处于彻底的劣势，很快地…打头阵的印丹又陷入下一段苦战，打倒敌人后迎接的不是胜利，而是下一个敌人来到面前；恶意的包围网也没有一刻容许松懈，迟早要筋疲力竭，迟早得全军覆没。为此莉亚感到不安，现实的残酷不仅止于不安，简直就是绝望。

有两个身影来到眼前，突然走进视野的背并不是为了挡住视线，就近站到莉亚身前的是罗南卡与赛西，他们俩都注意到了！注意到她心底的不安，看少女眼神飘渺手脚扭捏，还冒出冷汗从额间滴下，也难怪让少年们注意到这彆扭，他们都正在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战斗中士气高涨，虽然奇怪但这是必须的，因为别无选择，所以乾脆用更加亢奋的自信、更加激昂的吶喊、更用力挣扎一回吧！

两个背影，一个高瘦一些，另一个体型宽大一点，少年们注意到少女的不安，想要保护她，好想保护她，想告诉她有我们在，想传达到……我们是你的伙伴，也许不像教官、不如烈焰强大，也许无能改变什么，也许其实帮不上忙，但至少让我们告诉你：

「我们与你同在！」

这些只留在心底的话语，在一齐回头看向莉亚的眼神中传递，他们没有开口，心意静在无语间。

想要告诉你，不论如何此刻你并不孤单，你不必独自面对恐惧，想要陪伴你…想要守护你……

一左一右，这是两个温柔的背影，说来能在考场相遇真奇妙，缘份真奇妙，在冒险中一路拥有陪伴是幸运的，有幸这都成为她的幸福，她是多么幸运，也试着在这段无声的交会中轻道感谢，扬起了嘴：

「我的守护者，谢谢你们！」

莉亚也在眼神中点燃了自信，一併加入这场疯狂，小拓荒者们都在绝望之中高昂，人类们在厄运之间咆啸。

「哈！」

费尽好大好大的力气，这个强韧的人类阵容前头，印丹用宏亮的嗓音喊了一声，他宣告撂倒第二个强敌。

这可不是在猎杀小野兽，他们面对的是森林恶魔，而且是族群中最驍勇善战的那群，这些刃骸每一个都是拥有与印丹和弓贯同等级战力，都是能够匹敌经验丰富拓荒者的强大对手。也就是说，七人队伍中有五个新手，当前平均每隻刃骸的战力是高于平均每个人类的，目前人类尚未出现阵亡且接连击倒两隻刃骸，这已是战术上的胜利，让人类们更进一步相信搞不好…搞不好他们真的能够胜利……这太过轻率的信心很快就被打破。

有时，在暴力上势均力敌的衝突中，智慧可以决定结果，然而在压倒性的巨大力量面前，智慧有时也能找到对策，有那么微乎其微的机率，智慧找到的对策能够奏效。但是大部分的状况来说，在暴力衝突中，绝对压倒性强大的武力没办法被逆转。

不知不觉间防守变得轻松，像是狂风暴雨前一段寧静，原本周遭一再狂袭的刃骸都收手安分下来，牠们不只变得平静，还默默退后一步让出空间，这可不像是面对拓荒者们的退缩，立刻注意到原本留在高处一隻特别的刃骸正走来，外表相似的刃骸群中，整支军队全员转头看着牠每个举动，自动让出了道路让牠好走上前来，牠是首领，牠是发号施令者，而首领现在亲自出马，亲自上前讨伐敌人！

「哈…哈…哈…」

这次印丹不是高声吶喊，是他体力逼近极限的剧烈喘息声，毕竟从上一段激战还没过几秒时间。弓贯提醒大家：

「牠大概是最强的了。」

印丹：「哈…不用你说…谁都看得出来…」

「嗯…」

「嗯……」

小拓荒者们也接连应声。

风雨前的氛围总是这样，越是安静…越是静不下心。安寧不是危机停止，是更加巨大的危机恐怕将要到来！

首领逼近的步伐并不快，沉重的一步，再接着一步，缓缓地，光是牠走来人类面前的时间，已经比先前战斗所经歷的更长，但听这沉沉脚步声却已令人快要窒息。

像是沉重的大剑插进土地，一步……一步…逼近，一步…一步……牠……已来到眼前。

与刃骸首领接触的过程是怎么样？从牠走到拓荒者们面前那一刻开始，不消几个一瞬间，先是没能挡下重击的烈焰长枪硬是断裂，而印丹被打飞得老远，飞了好高又好远一段距离，那力道之大不用再多说，摔落后骨折不只一两处，这人要稳稳站立已是体能极限，再也没有办法承受重击，重伤后他已无法作为支撑团队的主力继续战斗，紧接要顶替此一重任的自然是弓贯，不能让年轻人们首当其衝，代替原先的印丹站到最前头面对刃骸首领。

才见证烈焰印丹都不堪一击般倒下了，心知肚明自己无法对抗这敌人，于是弓贯没有正面对抗的打算，他全神贯注紧盯着对方一举一动，好不容易闪避过袭来的第一次攻击，他要求全员逃离战场！尽可能的逃、闪、躲，当前周遭大军并未一涌而上，也许有机会脱逃，刃骸群都不打算干扰首领的战斗，危机反而成了人类们的一线生机。

还有一点是刃骸首领太过自信的节奏，牠保持那个缓慢的步伐，从容不迫，完全不觉得这帮人类能够真正脱逃。这点更是替弓贯争取到时间，他火速来到倒地的印丹身旁，对话同时仍不断转头确认刃骸首领的位置，确认那缓慢却仍不断靠近的身影面前，自己还剩多少时间说明计画，而计画不外乎就是撤退了。

「还站得起来吗？」弓贯问

「可以的。」印丹说

「还战得起来吗？」

「……」

教官凝视着印丹的双眼，他诚恳的眼神下开口诚恳地道：

「还能够保护年轻人…直到离开……吗？」

印丹没有立刻答应，他也明白弓贯的意思，没有回应并不是打算拒绝，他需要评估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然后喘息、觉悟、决心。而后应声道：

「交给我吧！」

「谢谢！」

谢谢你没有推拖，谢谢你没有在这危急时刻不识趣地说放不下我，谢谢你放下了我，并带上了我的孩子们！

「带上年轻人们离开，让我留下，让我阻挡牠。这是王的战斗，小兵们没有要参与的意思，敌人只有一个，我可能没机会胜利了……但我能够争取时间，让我为你们争取时间吧！请勿必帮我这个忙，我想拜託已身负重伤的你再战一会儿，如果小兵们有意阻挠，请你保护孩子们，护送他们回到葛尔亚座，让年轻人们回家。」

拜託你了！

刃骸的首领在这场「王」的战争已让印丹失去战力，当前人类的王变成弓贯，年轻拓荒者不足以引起牠的兴趣，牠的步伐只锁定弓贯一个人，倒地的印丹虽还留有一口气但已半死不活，不是王，连看都不屑看上一眼。

与刃骸之王擦身而过后印丹缓缓站起，看牠就紧紧朝着弓贯走去，对自己真的没了兴趣，也令人松一口气，现在的状态可不能再一次正面对决。

烈焰与教官，背对背渐行渐远，这回是最后机会了，他俩最后一次机会一起置身新的传说故事。烈焰带上五个还前途无量的年轻拓荒者，他将守护年轻人们回到安全的城市，而教官走往相反的方向，冒险旅程本来应该要到了回家的段落，他却背对葛尔亚座城墙的方向，独自一人奔跑起来，随着弓贯不断加快的步伐，刃骸之王也紧跟着他离开。看来诱导敌人离开是顺利的，太好了！这时才想起莉亚不久前说过的话，是人类先树立了敌意。是的，是弓贯杀了刃骸妈妈，是他先动手的…

就让他与仇恨一同留在森林，让孩子们回家吧。

烈焰的印丹被打倒了，他在一瞬间被刃骸击败！年轻拓荒者仍觉得难以相信眼前这一幕，烈焰燃烬。只能目瞪口呆看着，闪耀的火光本来在漆黑森林带动热血、带起沸腾的灵魂，烈火在暴雨下却仍只能被轻易浇熄，微微星火在黑夜残喘，他用仅存的力气站起，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来到年轻人们身旁。

「弓贯教官…他……为什么往那个方向？」

罗南卡慌张地问道，赛西也一脸茫然又惊慌，妮芙蕊有些激动向走来的印丹说：

「为什么不阻止他？」

现在的印丹非常虚弱，虽然也只是失手一次，只是一次打击，带来的伤害就难以想像，直接让人类最强战士失去战力，直接改变战局，仅在一次打击之间。

弓贯一定想过了！他想过自己将不是刃骸首领的对手，他将会战败，他战败之后再也没人能够在又多又强的敌人面前抵抗，而只有他现在能够为所有人争取时间尝试脱逃，否则只剩全军覆没这个下场等待一行人。

莉亚伸手扶在妮芙蕊肩上，她就摇摇头没开口说话，而妮芙蕊转头看去：

「姐……」

也明白莉亚是让她就配合着吧！虽然都要难过，虽然都难以接受但弓贯的决定是有理的，但他们也都应该理解。

「等！等等！弓贯教官他一个人……他一个人往森林深处跑去，还有那个强的不像话的傢伙…等等等等等这样弓贯一定会被…」

「喂！够了…」

这儿神经最粗的显然就是罗南卡，又更晚一步进入状况的他被妮芙蕊叫住了口。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