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0)(1 / 2)
贺洗尘也不在意,笑道:云游四方,居无定所。
你一个人云游四方不会太无聊么?要不我跟你走了吧。花有意突然越过桌面牵住贺洗尘的袖子。
一旁的李乘风手一抖,差点直接冲过去拽开她的手,但见楚玉龄阴沉着脸掰断筷子,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想必他也是不希望贺师叔被人拐走!这么说来两人还算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我早就存够钱赎身了,但赎身后也不知道要去哪,就这么一天天的在这呆着。但是你来了呀!花有意的眼睛亮晶晶好像藏着一颗闪耀的宝石,我不乐意和别人走,我只乐意和你走!
隔着一张桌子的应若拙听了这番深情表白差点泪眼汪汪,只想冲上去按着贺洗尘的头答应下来,可下一秒却见贺洗尘默默抽回自己的袖子,疏离寡淡地说道:姑娘,贫道修的是太上忘情。
这话听得在场的人都心头一沉。
我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太上忘情。花有意执着地又揪起他的袖子。
遇到贺洗尘之前,花有意没想过要从良,从良了去做别人的妾么?她现在青春正茂,所有人都捧着,等过了一两年,她老了,没有人喜欢了,跳不动舞唱不起歌,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跳河还不能让别人看见她被水泡得肿胀的丑模样。
可她遇见了贺洗尘。一歌一舞,知音难觅,她也只想要这么一个知音。
你何必如此?贺洗尘叹了口气。
他没有抽出自己的袖子,可花有意却更加难过,眼泪断了线一般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原来落花有意,白鹤无情。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和着眼泪仰头喝下,步履踉跄地离开庭院。
庭院中的银杏树纷纷扬扬落了一地叶子。
贫道不胜酒力,先走一步。贺洗尘疲倦地站起身,没有理会身后众人的呼喊,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里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月光从窗纱透过,照在桌上的茶杯里,盛了一盏清澈的月色。贺洗尘神游太虚地坐在椅子上,什么也没想,就一直发呆。吐纳声轻微而缓慢,竟引得屋内所有物件共同轻鸣。
如果懂行的人看到,便知他进入了可遇不可求的物我两忘的入定状态。
房门忽然嘎吱一声被推开了,一个人影大模大样地走进来,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解渴。月色照耀下,原来是面红耳赤的应若拙,看样子喝了不少酒。
他盯着一动也不动的贺洗尘,好一会儿后仿佛才回过神来,伸手捻过他眉心的朱砂,接着细细地摸过他的眉骨、下颚骨,最后停在他的脖子上。
不是人皮_面具?是真的应若拙喃喃道。
当然是真的。贺洗尘从入定中醒来便看见一个醉鬼迷蒙的双眼,忍不住屏住呼吸捏住他的手腕,你喝醉了?
嗯,我喝醉了。应若拙一身酒气地凑近过去,捧住贺洗尘的脸认真端详着,你是若缺么?
其实他已经有些忘记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了。小时候两兄弟很少凑在一起玩,他的回忆中有蝉,有蜻蜓,有路边的迎春花,却极少有应若缺的影子。
贺洗尘否认道:我不是若缺。他仰头凝视那双瞳色稍浅的眼珠。
哼!我不信!应若拙突然把他推到桌子上,扯起他的衣领耍无赖,你到底是谁!?
月光静谧地映入贺洗尘古井无波的黑瞳中,锁骨上的红痣颤巍巍地从白衣中露出来,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不定。
你要装醉装到什么时候?
应若拙一顿,低头怔怔地看着那颗红痣,片刻后忽然用力地抱住贺洗尘,埋在他脖颈旁带着哭腔说道:你为什么说你不是若缺?你明明就是若缺!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贺洗尘迟疑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却感觉到应若拙一僵,然后更加放肆地哭起来。
可是,我不是若缺啊,我不是你的哥哥
你别想骗我!
我真的不是若缺!贺洗尘百口莫辩。
在龙涧等得不耐烦的庄不周找到三秋阁的时候,便见两个贺儿抱在一起,一个痛哭流涕,一个面色无奈,场面极其失控。
一脚搭在窗户上的庄不周挑起眉毛,径直跳下窗沿,把哭唧唧的应若拙一脚踢开,然后拉起被压在身下束手无策的贺洗尘:怎么搞的?你儿子?
屁!贺洗尘和应若拙同时骂出声。
庄不周看来看去,最后耸了下肩膀说道:随便,反正我的贺儿是我的贺儿就行。他勾着贺洗尘的肩膀,快走吧!赶不上金台礼了!
贺洗尘却盯着他的衣摆上暗红色的血迹直瞧:魔修?
嗯,刚杀了两个。庄不周点头,「白龙破魔」已经给你备好,走么?
走!
应若拙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金台礼什么魔修,但听得懂离开的意思,便连忙拉住贺洗尘的手说道:你不能走!
小孩子一边玩儿去!老夫与贺儿要去拯救世界了,没工夫陪你叨叨!庄不周忽然摇身化为青龙,锋利的龙鳞散发出温润的光芒。他将贺洗尘甩到背上,冲出窗外,消失在缭绕的云烟中。
高亢的龙吟声将所有人都吵醒,楚玉龄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一人一龙已经不见踪影。屋内只剩下一个跌坐在地上的应若拙,冷汗簌簌,震惊得说不出话。
第66章 大梦谁先觉 (十一)
北冥是五洲最广阔无垠的云海, 从来没有一个人踏上最深处寻得宇宙的尽头,白茫茫的云雾中孕育出许多神秘的传说。
靠!忘记把楚玉龄和李姑娘也带上了!骑在龙背上的贺洗尘忽然想起些什么,懊恼地抿起唇,随后便抛到脑后,玉冠上的鹤羽跟着晃荡一下, 也无妨,那俩人想必还会去金台礼。
世间仅有的龙神庄不周吐出一口龙息,在星空中凝成冰雾, 问道:你怎么还没和那小子撇清关系, 我看你俩的「气」还纠缠不清?
贺洗尘笑了笑: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反正以后我躲着他点,就不会出什么事了。
庄不周龙尾轻摆,游入翻滚的云雾中:诡命师大都偏执孤僻,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哼, 不甘休便不甘休,我还怕他不成!贺洗尘不以为意地将拂尘架到肩上, 随后正色说道, 龙儿, 魔修之事如何?
庄不周眼神一凝, 肃然道:魔域封印松动,仙魔一战, 恐不远矣。他想起一百年前的魔域暴动, 生灵涂炭, 哀鸿遍野。无数修士散仙前仆后继赶往西洲镇守疆界,白骨堵塞血河,雷音寺超度净化怨气的诵经声没有停下一刻。
贺洗尘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怪不得此番金台礼各宗各派都派出最顶尖的弟子保驾护航,修仙界的前辈们想必已在商量对策,只愿情况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
两人一时沉肃,忽听恣意豪迈的放歌声从天外由远及近,其声朗阔,蕴含萧萧剑气,有气吞山河之势,教人不禁神思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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