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道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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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鬼棒令鬼闻风丧胆,能使鬼恐惧,使鬼痛苦,使鬼不敢做恶,却无法使鬼自省悔改。

许多受刑人最后悔悟并不是因为失去自由,也不是因为肉体上的磨难,而是在目睹至亲失望的泪后,心灵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

不是酷刑峻法让那些人认罪,是爱让那些人的灵魂懺悔,誓言洗心革面。

对恶鬼而言,内疚就是最重的惩罚。

重返街头的朱瑯四处打听净修罗寺,得知那间老寺专收留超常症患者,任何在社会上找不到容身之处的人都能成为寺里的职员,用工作换取一辈子吃住。

「人们不是恨病患恨得牙痒?破烂老寺聚集一大票病患,那种寺也有信徒?」朱瑯一边嗑桃子。

「那是因为寺主会定期巡乡捉鬼。」水果摊老闆削着凤梨。

「捉鬼?」

「小子你外地人,不晓得捉鬼啊?这个捉鬼呢,就是指寺主带上弟兄出寺,领着捉鬼大队下到坊间巡视,看有没有不安分的病患给街坊带来麻烦,敢在乡里闹事的病患都会被寺主捉回净修罗寺,最后变成寺里的职员,改邪归正。」作为正常人,水果摊老闆同是净修罗寺的信徒:「当年市集这有个病患组成的帮派,处处向摊商强收保护费,摊贩不乖乖缴钱就会被砸店,最后那帮恶棍全被寺主捉回净修罗寺,多亏尊善先生,我们才能享有一片安寧,才能好好做生意。」

「尊善?那个穿黑色武僧服的傢伙?」朱瑯想起那爱说教的大叔。

「是啊,他就是寺主,尊善先生可是好人,不光率领弟兄下乡捉鬼,每个週五黄昏,净修罗寺会在寺外办桌请穷人吃饭,温饱街友和一些找不到工作的人,净修罗寺还会回收旧衣物,改将二手衣物发放给更需要的人,整个就是善事做好做满。」水果摊商老闆不禁感叹:「这个车子在天上飞的年代,人人都只想着赚钱,什么都只想要快快快,凡事讲求效率跟投资报酬率,人心日渐冰冷,要是能多些人像尊善先生那样,海尔安德早就空荡荡了,你说是吧小伙子?」

「嘖!行善也是为了招揽信徒,多赚点香油钱吧?」朱瑯不认为尊善是个好人,但他绝对是个聪明人。

率领病患镇压给乡民带来困扰的病患,如此一来就能收买人心,说好听是维护社区治安,说难听不就是顶着宗教招牌的帮派?

水果摊老闆不认同朱瑯的看法:「干什么曲解人家的善意?尊善先生真要是那种中饱私囊的混蛋,他早答应创世动力的条件,废寺独吞钱财了。」

「创世动力?那间生產x能源的大公司?」

「你才知道,那帮有钱人每回谈判都是大阵仗,整列队伍全是机械士兵,要不就是智慧人型坦克,那种两脚走路、上半身全是砲管的武装机械见过吗?走路地板都会晃呢!」水果摊老闆敞开双臂,比出好大好大超级大的手势:「那个就叫耀武扬威,派那种夸张的阵仗出征乡下,挑明告诫我们这些死老百姓『别与我为敌』,光天化日下恐吓人,就是要逼尊善先生签下废寺合约。」

「他们为什么想废除净修罗寺?」

「説是想把净修罗寺拆掉盖能源炼製厂,开出三亿的价码要尊善先生签约。」

「三⋯⋯三亿?!」朱瑯两眼瞪大。

破千万的金额对凡人来说太过抽象,逢亿则是完全没有概念。

那种天文数字,哪怕暴饮暴食一辈子、吃到肚子胀破、肠子开花都吃不完吧?

「你小子没听错,所以我才说尊善先生不是坏人,要不他大可拿钱办事,三亿到手就让怪手剷平净修罗寺,何必和诺罗恩家族过不去?」

「他是白痴吗?为什么不答应啊!」朱瑯无法理解。

「什么白痴?没礼貌!那是尊善先生有理想!」老闆拿着刨刀朝朱瑯指指点点:「铜臭无法收买内心富有的人,创世动力再多银子都搞不定尊善先生,那就叫有骨气,懂吗?」

「有骨气个屁,他才不是什么善人,就只是单纯的智障而已。」朱瑯冷笑,他真想体验被金山银山收买的爽感,泡在钱堆里游泳肯定比在寺里扫落叶有趣。

聊到这,点心也差不多嗑完,朱瑯将手中啃剩的桃子核扔向老闆的围裙,他扔完就跑,这气得水果摊老闆朝他的背影粗吼:「喂!小子你还没付钱!给我回来!」

「有骨气的人不是不屑钱财?反正老闆你内心富有饿不死啦哈哈哈!」恶鬼嚣张奔离。

没把水果摊砸烂再搜刮一空就不错了,朱瑯认为老闆应当知福,只收取一颗桃子、没往老闆脸上送拳头便是恶鬼的慈悲,算是感谢老闆提供不少关于净修罗寺的情报。

最实用的情报莫过于每週五放饭的事,这让朱瑯多了间自助餐大快朵颐。

***

週五黄昏,时间一到,朱瑯准时出现在净修罗寺前,果不其然,寺外已摆出大长桌,寺里的职员和义工正忙着搬运大锅菜,热食释出的香气引来许多衣衫襤褸的游民。

没饭吃的穷人,吃不饱的工人,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全都捧着破碗来讨饭,每个人盛装饭菜的容器就跟他们身上的衣物一样残破。

龟裂的洗脸盆,随地捡来的免洗餐盒,回收厂拾来的狗碗,甚至是随便跟摊贩索取的条纹塑胶袋,也不管饭菜装进去会像袋厨馀。

对没饭吃的人而言,找个像样的容器盛饭都是难事。

比起在意食物的摆盘,吃饱比较要紧。

而这些难民的组成九成都是超常症患者,顶着条码刺青,排队等饭之馀,不忘交换情报。

「近期有什么不错的临时工吗?」一名打赤脚的流浪汉问。

「北郊区的工地缺人,时薪不错,可惜针对病患没有供餐。」头戴工地帽的病患顺道说明自己出现在这的理由。

「市中心那的连锁大卖场有在招聘空中广告员。」下巴满是灰鬍的病患怀念从前的地面举牌员,这年头交通工具都在天上飞了,那些没保障的工作也得一併搬上天。

「别了吧,我怕高,更别提那些惯老闆提供的飞行背包常出问题,前阵子不就有举牌的临时工摔死?」浑身臭气的下水道清洁工了当回绝。

「摔死还不赔勒!法院也不想处理,掛了名病患,百姓个个拍手叫好,才没人在乎我们这些患者的死活。」

「虽然穷,但命还是要啊,穷还能到处走走,命都没了还上哪花钱?」

「真要赚钱不要命,不如把自己卖去原子星,要不就去那些三流的x能源炼製厂当仪器维护员,年薪百万,辐射吃饱饱,干个两三年就『回老家』。」失业两年的病患回顾自己父亲的履歷。

见整排鲁蛇窝在一块交流,队伍后方的朱瑯不禁冷笑。

还好自己没乖乖去工作,白痴才去找工作让富权阶级奴役,自己若顺应这个狗屎社会体制戴上狗鍊,就得和前面那群鲁蛇一起讨拍取暖,互舔伤口。

要什么就用抢的,只要能用武力抢到手,就不会有缺钱的问题。

病患同胞互吐苦水,让朱瑯加倍确信自己的求生手段百分之两百正确,拳头大才是真理。

说到抢,朱瑯刚好没带装饭菜的容器。

他随头一瞥,于不远处的寺庙围墙下,见到一处报纸铺成的地席,那片地席上摆了些游民的家当,一袋烂衣物,意义不明的瓶瓶罐罐,以及一只失去盒盖、撞凹的不锈钢便当盒。

既然眼睛看到了,那就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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