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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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王定安吐出一口气,脱了自己的薄外套。我忙要去拦他,王定安却顺势扶着我要倒的身体,单膝跪地,单手将薄外套盖在了我的腿上,有些笨拙地整理着。

真的不用。我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别有心理负担。王定安看着我说,我故意的。我这是在为下一次铺路呢。

嗯?

留一件外套在这里,下次就有借口再来见你了。他笑着露出虎牙,足智多谋啊我~

我摇着头躺下,懒得和小孩子多计较。不过心里的确是没那么重的心思了。

你睡会儿。王定安凑近了点,见我有些闪躲,便又稍稍拉开了些距离。他语气放得十分轻柔,我就先走了,店里还有事。下次再来找你。

我被他那哄人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赶紧把人赶走。这直来直去的小同志,着实让我有些招架不住。

睡了将近半个小时,几乎都被梦魇缠着,醒来时身上没缓解多少,倒是愈发的僵硬。半天都没能把自己折腾坐起来,反而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

让你多休息两天,你就硬撑,真服你了。老高进到我办公室里,看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忍不住牙痒要喷我。边喷边给我倒了杯水,扶我坐到轮椅上。

我自己弓身压着痉挛到几乎要掉下踏板的腿,道:我就是被梦魇了,没多大事。

老高看着我的腿,一抬眉:那你有本事别抽抽。

我轻笑一声,哑言垂头。

上午那人是?

我思考了半天,最后吐出了两个字朋友。老高一脸的不信,拿那双老神在在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会儿,没再追问。

行吧。他看了一眼手表,马上就要开会了,你再调整下。

知道了。我左右轮流撑着身子,将皱了的裤腿整理好。

剧烈的痉挛是身体对我发出的警告,在提醒我必须好好复健,每天早上也得认真拉伸,否则就会被这具死了一半的身体折磨。

复健师每次都在我耳边念叨:你是不完全性损伤,你自己应该更加注意一些。你要知道,你的肌肉还有一定的肌张力,肌张力过高就会引发痉挛,不想吃苦头就好好的复健和拉伸。

我的复健师耐心很好,脾气也很好。他就像个苦口婆心的老母亲,面对我一个正值叛逆的孩子,总是无奈地听我用嗯、啊、哦、知道了这些来敷衍他。

一场会开到了晚上七点,本来想自己打车回去。谁知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端坐在里面的陆召,那人手边的咖啡杯已经空了,显然等了好一会儿。

他看到我很是自然地问道:能下班了?

陆总每天都很空吗?我出言嘲讽。

陆召照单全收:不空。但也得抽出时间来接送你。

不必。我道,我虽然腿废,但尚且还能自己生活,不劳陆总如此挂念。

陆召歪了一下头,拿上自己的外套,走到门边对我说:我现在还不饿,可以只把你送回去。

言下之意,我如果再推三阻四,他很有可能就要压着我陪他一起吃饭。

说着,他还对着门外挥了挥手,我送他回去就行,你先走吧。

显然是在和老高说话,是在我面前断我的后路。他又将眼神挪回到我身上:可以走了吗?

我咬牙推动了轮椅。

一路无言,一直到我下车,他才问我:家里有饭吃没?

暖黄色的车灯将他的双眼照得异常柔和,但柔和的后面,我却看到了一丝带着孤独的渴望。我移开眼,想说的话在喉口打了个旋,变为了有些发闷的一个嗯字。

陆召勾动了一下嘴角,那行。我明早九点来接你。我没回答就关上了车门,我知道就算我把拒绝写在脸上,陆召也能当个瞎子视而不见。

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那几年,我没有和陆召在一起,没有硬生生要破开陆召的心防,闯进去占领一席之地,陆召会是什么样的?我又会是什么样的?

我会不会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过着简简单单的小日子。他会在我表明心迹的时候,用爱回应。我们不必兜兜转转绕一个大圈,然后遍体鳞伤地回到原地,试图寻找曾经的那个爱人。

陆召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对陆召而言,又意味着什么?

我们究竟是不是彼此对的那个人?又或者,我们仅仅是傻到以为自己是对方的命中注定,然后握着这点可笑的希望,要去破开身上的樊笼?

可当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为什么还不愿意清醒?

错的人,非要攥在手里,又有什么意义。

清晨,我被一声声哭喊强行从梦魇中拉回现实,眼前灰蒙蒙一片,像是被人泼了淡色的墨,有那么一瞬,我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浓烟让我呛咳不止,呼救声和凌乱的脚步声刺透门钻入我的耳里。

我瞬间意识到这是着火了,而且起火点应该离我很近。我房间的温度很高,滚滚浓烟不停地从四面八方涌进来。

然而刚从噩梦里醒来的我,腰背和腿僵得厉害,连皮肤都在发疼,手上力气更是弱,转移到轮椅上废了不少功夫。但我人还没坐稳,没有舒张的肌肉就跳腾起来,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甩下轮椅。

被拉扯的疼痛让我呼吸变得愈发的急促,浓烟被我不停地吸肺里,让肺里泛起一片灼烧的痛楚,腿上的痉挛无法停止,我寸步难行,能保持坐在轮椅上就已花费了大部分的力气。

着火啦!!!房间里有没有人!!赶紧跑!!!门被人哐哐哐地砸想,我想喊,嗓子却因吸入太多浓烟而沙哑不堪,就连我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我惊觉自己恐怕真的醒得太晚了,这火显然烧了好一阵我已经吸入太多粉尘了。

我伏底身子,用手去够抽屉里的束带。好在的是,要摔下轮椅前,我总算拿到了束带,我用极其扭曲的姿势,将自己还在痉挛的腿用束带强行绑在轮椅上,这让我疼到几乎咬碎牙。

我随手拿了件衣服,路过客厅用水弄湿了,捂住口鼻,单手推行轮椅。在火场里,我犹如一只苟延残喘的兽垂死挣扎,动作迟缓地在死神镰刀下爬行。

开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热浪简直能直接将我吞噬,黑色的烟雾如同千百只地狱伸出的手,要将人的呼吸褫夺,要将人的生命瓦解。

我身体变得愈发的沉重,呼吸更是破败,一口接一口,上一口还没完成,就迫不及待吸取下一口空气。但每一口都无法进入那被烟雾填满灼伤疼痛的肺里。

我浑身都在颤,那是身体做出的应激反应,握着轮圈的指变得僵硬不堪,让我行进的速度愈发迟缓。

火好似就烧在我身后一般,让我整个后颈皮肤都泛起被火烧灼的疼痛。

双眼更是不停地流出生理泪,被烟雾燎得又痛又烧,眼前模糊一片,仅仅是靠着对这里的熟悉在逃生。

电梯已自动切断,但逃生通道的楼梯对此时此刻的我而言,就像是无声的嘲讽。

现在已过了上班高峰的时期,楼里的人并不多,大部分的人应该已经逃往楼下安全的空地了。只零星还有几个人从楼上下来,都是一些妇孺和老人,他们用抱歉的眼神看着我,一边走一边对我说,小伙子,我们去喊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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