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0(2 / 2)
不再是当初那个汲汲求上的小女孩了。
于昊渊目光闪动,随之笑了,「好,那我先记下。」
墨染青闻言一愣,「你……」她知道他今夜约自己出来就为了谈情说爱绝对不是他的作风,必有什么要事才需要亲口言述,她立即想到一个可能,「你该不会……」
于昊渊没有回答,只是往旁望去,湖泊另一边雄伟的宫殿就映在那深深瞳孔里头,他神情悠往。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殿下……准备好了?」
「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于昊渊露出意气风发的一笑。
但下一秒,就有一双手伸过去,把他的脸扳回来。
「这么快!」墨染青的双眼亮得都要成为这里的星辰了,「什么时候行动?怎么行动?我需要帮什么忙吗……一定有我能帮得上的吧?说呀!你倒是快说呀!殿下可知――」她的语气突然变得轻软,「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吗?我入宫,不是只为了我自己,是要协助殿下完成大业的。」招宿的话还在脑海挥之不去,墨染青迫切地想证明什么,她入宫的意义,就是为了成就至关重要的一步。 她可以成为于昊渊的一把刀子,并且做得很好很好。
「我知道。」于昊渊看着她,半张口,似是还想说什么,又做了妥协选择闭上。他的面颊被她两手挤压,表情快成一个噘嘴的样子了,实际上来看,真的是不能看。
一旁招宿亲信一个望天一个望地,表示什么都没看见。
于昊渊便是在这憋屈的姿势中,弯着脖颈从怀里摸找东西。然后他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握下、翻过,放了东西上去。
「这是什么?」墨染青看着掌心一只紫色锦囊不解问道。
「你就是我所说的,东风。」于昊渊将她的五指闔上,一笑,「挟天子以令诸侯,什么时候动手,由你决定。」
墨染青立刻便明白了,她打开锦囊来,里头赫然躺着几包粉末,隐隐透出一股不祥之气。
于昊渊道:「那也不是什么一击毙命的剧毒,只是人服用愈多,身子会变得愈虚弱,不知不觉就在床上一卧不起,大夫来看也只会以为是病了,不会疑心到你身上。」
听这毒药的症状,墨染青眉头一跳,问道:「殿下这毒是哪来的?」
没想到她会好奇这个,于昊渊也没有隐瞒道:「放假期间去了一趟疆市,在那遇见一位来自薈国的商人……」他想到这扯了扯嘴角,「总之,从他那买下的。」
疆市正是位处三国边界交接处的市集,聚集各地的商人。薈国地大物博,盛產奇花异草,那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名药和毒物更是不在话下。
于昊渊见墨染青沉思不语,问道:「怎么?你需要用什么毒吗?」
「毒到是不用。」墨染青摇头,接着说道:「倒是汪念笙,也是像这般巧无声息地病死的。」她将从陈妃口中知道的事告诉于昊渊,并点出了这和太后製作的香囊也有关联。
本来从医书和太医那都找不到有什么香气可以像病魔入体那样不教人察觉的,听了于昊渊的话,墨染青觉得或许可以派个人去疆市询问看看,
「不如,我直接请那个商人去找你好了,他如今人在夜秦境内,你可以向他请教。」于昊渊提议道。
「他也有在卖类似的毒香吗?」
「有没有卖不能确定,但是他调的出来。」于昊渊露出饶富兴味的笑容,「他啊,如果我猜得没错,应是一位名医。」
「名医?」
于昊渊頷首道:「虽然脾气有点大,但凡是扯到艰涩难懂的医理,他必一马当先。你那个跟红梅加乘的香毒,足以勾起他的好奇了。」
如果能了解是哪种毒,就能沿波讨源,掌握太后得到药的门路,毕竟这般难查,想必持有人也少。墨染青思忖之后该如何揭露这桩事,于昊渊却拍了拍她的肩。
「不急,这件事可以延一延。」他说道:「其一,虽说那位名医在薈国,要派人去找也要一段时间;其二,就算找到,这个节骨眼带他进宫怕会节外生枝。他虽卖我药,却非我的人,又声名在外,有可能被拉去给陛下治病,于计画有碍。其三,谋位一事,我决定直接以武力强取。汪念笙的死因可以查明白,但有没有除掉太后,都不要紧了。」
夺下江山的这一天,是于昊渊一直以来的宏愿,也是墨染青的期盼,可等真的要来临时,却让人感到不真切,这不真切里还有源自于对未知结果的戒慎恐惧。本来于昊渊行事墨染青都不过问,此时却忍不住道:「殿下怎么会突然改变作法?夜秦现今正处休养生息的时段,不适宜兴起战事。若大动干戈,只怕百姓会反弹,于殿下日后继位时的名声不利……」
「我知道,要成大事欲速则不达,急攻恐失足,而我原先所设想的,也是徐徐图之、慢慢筹谋。先剷除异己,再让皇帝倒下,之后一步步将势力渗入皇城,届时,便能兵不血刃的一举拿下,只是,那还要很久。」于昊渊凝望着她,「而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看到那样深深瞳眸,墨染青不禁颤慄。
「你知道的,所有选择都是有捨才有得,我一直都是个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很容易做出决定……唯有你,是我做错的一次。」于昊渊的话就像那道孤军闯入夜群的月光,很大胆,也很脆弱。
「我愿意放手一博,把你夺回来。」
深深扎进墨染青的心里。
诚然她以为当初执意入宫,虽然牺牲了彼此,也成就了彼此,她说服了他,因为综观利弊来说,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
没想到不是。
对他来说不是。
原来不是。
他最后,还是后悔了。
所以他要改变现在做的决定。
捨弃万全之策,捨弃苦心经营的美誉,捨弃他曾用十年磨出的一剑。
墨染青忍不住想问自己,早知今日,她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以我现下的军力要对付整个夜秦是有点勉强,虽说京华之外的城池已尽数为我军佔据,可形包围之势。但皇城固若金汤,陛下的皇军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若不能在短时间迅速攻下,等外围的兵马赶来救援时,」于昊渊说到这一顿,道:「我们就错失了最佳时机了。」
这话让墨染青霎时清醒,她甩开脑中的杂念,现在想这些都于事无补了,如果他打定主意,她便倾尽相助,跟他同进退便是。
「所以殿下让我先挟制着陛下,为了是让皇军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她的神情恢復该有的沉着镇定。
皇城由三大军力护持,皇军禁军官兵,其中作为帝王私军的皇军是主力军,最深不可测,也最难对付,若能控制住,会增大胜算。
「是,只是这样佈局还不够全面。」于昊渊专注望着对岸的宫廷,像望尽了气壮山河。他捨弃那把十年剑不用,用了这把匆匆打造出短刃,也足够锋利。「在群体中有一个很奇妙的现象,就如同今日三国鼎立,但凡两国共同制定一个方策,那被落下的那一国,势必也会要求跟进。因为人们怕被孤立,所以习惯从眾,这放在由三军构起的攻防也是如此。我只要掌握其中两军,剩下的那方,不攻自破。」
于昊渊在这时回眸过来,对她扬唇一笑,不知为何,墨染青油然生起一股无尽无底的恐慌。
「我和墨太尉联手了。」他说道。
禁军。
而在黑暗的掩护之下,他没有察觉墨染青的脸色有如被抽乾血气般,煞白。
一无所知的他只是走过来抚上她的面庞道:「所以我们期待的这一天会来临吧?不只你,我也等很久了。」吐出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缠绕繾綣,可横在面前的月光,却如一刀两断。
在墨染青内心深处,也有一件事她深深藏着、殷殷盼着,小心计画就为了等待实现的那一天,而那一天,也来临了。
以这样的方式。
脑中又浮现番才那个声音:早知今日,她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有些选择一但后悔,就会显的当初的拼劲很可笑很可悲,也很可怜。这感觉识曾相识,就像那年她为了接近小公爷不惜磕伤自己的头,在国公府入住几天,回去后才发现,敌人就趁她不在的那几天暗算了母亲。
他们都以为命运操之在己,却双双输给了命运。
墨染青望着于昊渊悲痛至极。
这样强大的、可怕的,又无情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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