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短刃划伤的罌粟没有徐无鬼的爱情世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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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我宛如被放置在杳无人跡的阿塔卡玛沙漠之中,徬徨无助却必须独自前行。眼前黄沙滚滚,沙粒在风中逐渐变成风暴,掩去我的视线。我置身在风暴的核心却目不视物,勉力睁开双眼一丝缝隙,只见没有脸孔的死神挥舞镰刀,踏着诡异的舞步在风暴中前进。那幅景象令人不寒而慄。

我处在自己房内,不经意再次播放出”折翼天使”的acoustic版本,忧伤旋律中,我抱着史派克后闭上双眼,想像着失去羽翼的汤泳淼失足坠落在自己的人生大海之中,在浪潮中苦苦挣扎,无情浪涛越来越高,直到吞没他为止。悄然无声数秒后,海面上发出慑人寒光,波涛汹涌的水面逐渐平息却开始急速结冰,再也无法言语的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

躲起来的残月悄然发出无人听闻的叹息声。

哭红双眼的我,想着和他的缠绵温存,不知不觉遁入无声叹息的梦乡。在梦里,没有绿草如茵,也无芳香花卉。我从黄沙风暴中,陡然转而被放置在浪潮不断的漆黑海岸。

两隻死掉的白纹蝶宛如相拥般,落在结冻的冰冷海面上。我光着双脚缓步走向死亡蝴蝶,眼前猛然射出白炽光线,冰冻海面开始龟裂,极寒的海水中伸出一双手紧抓我的脚踝,我忍不住发出尖叫却只是无声的吶喊,低头一看,那并非汤泳淼的求救;看不清面孔的死神用骷髏双手抓着我的脚,下一瞬间,祂从海面飘向没有月光的夜空,拋下一把接近无限透明的蓝色短刃……

接下来两天的梦境几乎如出一辙,挥之不去的梦魘綑绑住我的深层意识。我犹如荣格一般,往返现实与非现实,踏过死亡界线后再回到自己的躯体。

原本绵绵不断的秋雨,霎时消失无踪─荷花需要水,尤其是现在感觉难以喘息的我。

我坐在自己的研究室里头备课,内心却感到十分茫然。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见到他─校园也未再落下一滴雨水,也没有收到任何讯息。感觉自己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甚至在上课时走错了教室。

「一切都提前结束了吗?爱情巴别塔只打下了地基便无法再往上延伸。」

史派克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静静地在应有的位置望着悵然若失的我─我将它放在了研究室的小沙发之上。

得知「申屠魔掌事件」后,男友和我处于冷战状态。事实上,是我根本没有回覆他的电话与讯息,他拉不下脸亲自来见我,于是演变成僵持状态。母亲劝我主动去找他致歉并想办法恢復以往的爱,我不禁发出一声叹息:「以前真的有爱吗?我实际上并不知道。如果真的爱我,现在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一度想要拨电话或传讯息给汤泳淼,却失去原先的勇气,留在心中的只有短暂相处的种种回忆和西蒙波娃的心声:我厌倦了贞洁又鬱闷的日子,又没有勇气过堕落的生活。

「再忍耐两天,不论如何他总要来上课,除非他…」

我抱起了史派克,心中好似瞬间窜过强力电流,使我不自觉想起他坠海没顶以及梦中死神拋出短刃的画面。

即便是断折羽翼的我也会努力把他从海中拉出,我孤寂的心中暗自作下难以达成的决定。如果他和上苍─甚至是死神─都将那把刀刃交给我,站在囚笼外的我便无逃避的空间,可是那把刀必须先刺进一个人的心中,使劲狠狠地插入,让「那个人」连哀号的机会也没有。

「小泳,我现在感觉好冷好冷,似乎能体会你过去十二年来的痛了。」

史派克安静地倾听,用寂寞陪伴着我。

旭日东昇的阳光穿透病房窗帘,打入了冷冰冰的空间。

「你醒了?」这次终于轮到石允芯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躺在病床上的汤泳淼则是低头默默不语。

「亲爱的国王,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想起在这里擦澡的甜蜜回忆?真惨吶!本小姐又要被迫帮你清洁那里了,我将来要怎么嫁人?」

故作坚强的石允芯和汤泳淼此时再次被摆放至命运既定的病房之中。

「我可以自己来,你快点回去。」汤泳淼拉起棉被,把自己隐身在奇蹟女孩的视野。

「你死了这条心,你赶不走我的,你曾说我只能见证你的死亡,所以我现在就来看你到底怎么死?不过我会让你活到七十岁,谁都无法阻止我。」

「我爱的是…」

石允芯二话不说,迅速将双唇贴上眼前笨蛋的乾涩嘴唇,缓缓灌输自己的体温。

「不要太想我,我先回去上课,下午再来陪你。」

奇蹟女孩头也不回地快速走出病房,汤泳淼鑽进冰冷被窝,偷偷地流下泪滴。

步出病房后,石允芯立刻掉下眼泪:「不能哭,我绝对不能哭!要是被死神看到,就代表我和他输了,我现在绝对不能掉泪。」

那天早上紧急住院后,汤泳淼已经以急诊方式往返医院两趟。

石允芯掛上无线耳机,播放着汤泳淼口中所说的”没有fa的doremi”,她心想有朝一日一定要和那个笨拙的傻瓜一起跳出查尔斯顿舞步,拋却所有烦恼。

此际,沉默死神彷彿牵着艾蒂丝的手,悄悄站在石允芯身后,发出了只有汤泳淼能听见的恐怖笑声,纵使刺破自己的耳膜,也无法阻止那鬼魅的笑声盘踞在脑中。

我抬头望了湛蓝的天空,秋高气爽,丝毫没有即将降雨的任何跡象,甚至气温骤升,宛若回溯到了夏季时光。我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令我忐忑不安的週五早上九点终于到来,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准时步入教室,然而眼角馀光却没有发现汤泳淼的踪影,心中既是讶异又充满失落─现在好希望外头落下足以淹没世界的倾盆大雨。

教室内发出惊叹与小小骚动。

「老师,你的新发型好美,简直比当红偶像还漂亮。」汪立泓再次使出无用的甜言蜜语攻势。

我剪去一头乌黑长发,顶着娇俏的时尚鲍伯头造型搭配波卡蓝点白色洋装,打起精神站在讲台上,如今已不需要听着nin的”wish”甩头了。愿望已经实现,但是人生却好像失去了wish。

「大家先把作业交上来。」我双手击掌,替自己打气也鼓舞大家的上课士气。

汪立泓胸有成竹第一个缴交他所写的「情诗」,当石允芯走到讲台前时,朝我射出极不友善的锐利目光。

「汪立泓同学,你忘记要缴交两首诗了吗?这样要如何打动我的芳心?」

台下一小部分同学发出笑声与鼓譟声。

「老师,我把两首诗拼在一起,这种难度更高,你不妨先看一下内容。」

汪立泓显得自信满满,一旁的沉依婷和石允芯则发出不屑的冷笑声。

我迅速扫过捧在手中的情诗后说:「嗯,确实写得非常好,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和大家一起分享对老师的爱,大声唸出来,要有丰富感情喔!」我对他眨了一下左眼。

「没问题,诗的标题是〈挚爱的猫〉。」他故意乾咳两声后便开始矫作朗诵。

“在晚霞燃烧着的这个小镇

即将被吞噬的今日我将你的手放开

对于明天的不安让我感到厌烦

晚霞啊乾脆连我也一起吞噬

这样是行不通的令人厌烦的明天还是会到来

昨天的事彷彿只是一场幻影我会将你的容顏忘却

笨蛋,听起来真的很白痴不是吗

深邃而神奇的魅力,使我们眩晕

使过去在今日重现

你已经变成猫了吧?

有朝一日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将我枯燥的每一天用你喜欢的色彩点缀

太过青涩的我们又要从1再开始

你已变成猫了?

假如是被弃养的猫我会好好把你拥入怀中

如果你受伤了就会替你擦药竭尽全力给你温暖

即使你化成一隻猫仍希望你

有朝一日能出现在我面前

我将再一次获得幸福”

诗句简单却十分动人,明明是汪立泓念出的诗句,我的眼中却出现汤泳淼的身影,躺在我的身边轻声朗读出这首散文诗。

我的眼眶隐隐泛泪,在汪立泓朗诵完毕后,全班同学纷纷热烈鼓掌。

「老师,这首诗是抄来的!」石允芯突然口出惊人之语。

「石允芯,你别血口喷人,这种指控很严重耶。」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你星期二下午在旧系图抄下这首诗,没错吧?」

「欸…这个嘛…」汪立泓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安。

石允芯趁胜追击,咄咄逼人:「这首诗其实是一首日文歌的歌词,是日本创作才女歌手爱繆(あいみょん)的歌曲,歌名就叫作”猫”。这首歌在日本很红,连hellokitty都曾经翻唱,你想欺负同学不懂日文?整首诗只有两句是取样自波特莱尔的诗。你追女生要是这么有勇气就好了。」

汪立泓脸部表情扭曲变形:「你…你怎么会知道?」

「真是不巧,那天自习室还有一个人,难道你没发现?你抄完后相当得意,当场在自习室内朗诵,甚至还哼唱了一小段歌曲,全部被汤泳淼给听见了,他很喜欢这首歌曲,所以对歌词印象深刻,你忘记他懂日文吗?」

揭发丑闻的石允芯偷偷瞪了我一眼。

汤泳淼在週二的时候曾经来学校?我在意的反而是石允芯说出的这句话。

「奇怪耶,他今天又缺课,既然是他说的,你又是如何得知?」气急败坏的汪立泓依然试图为自己辩护。

「因为我们正在交往,我是他最爱的女朋友。」石允芯的回答震撼在场眾人。

教室内同时发出尖叫与叹息扼腕声,台下同学不断窃窃私语,她的闺密沉依婷瞪大双眼,无法相信自己耳中所听见的话语;许多男同学忍不住发出哀叹。

「怎么可能!」大受打击的汪立泓差点跌坐在地,他低声咒骂:「雨男这傢伙绝对会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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