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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要做好防止萧涛远叛乱的稳妥熟悉部署,会同江宁兵部尚书、江宁守备程余谦,调江宁水营东进暨阳,只需半天时间,就能做好部署,远比调长淮军东进平江要迅速。
岳冷秋坚持调长淮军,一是打算用长淮军镇压宁海镇水营的叛变,使他能将功赎过,弥补失察、纵容之责,第二个可能是将可以依赖的心腹兵马安插到平江府,甚至可以借之收编宁海镇水营残部,重整水营,防止萧涛远给拔除之后,江东左军的势力往南岸扩张,第三个就是岳冷秋也有向朝廷展示兵威之意。
“去程余谦府上。”顾悟尘俄而说道。
“怕程大人没有这胆子啊,”赵勤民微微叹道,“没有岳冷秋的许可,按制江宁水营是出不了江宁府的……”他知道顾悟尘的打算,但是程余谦太过平庸,不是有决断能与之合谋的人。
他心里暗想:林缚还是不够心狠手辣啊,不然的话,率江东左军舟师封锁江口,然后故意走漏风声逼萧涛远叛乱,不仅能大乱平江府,打击吴党势力,江东左军与早有准备的东阳乡勇紧跟着进平江府平乱,就能使岳冷秋完全没有应对的时间——他犹豫着要不要跟顾悟尘如此建议。
“尽人事以听天命吧!”顾悟尘微叹道,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如何更能打击岳冷秋这个政敌,但是在诸方面都没有准备之际他还是狠不下心直接促使萧涛远叛乱,那样太伤太湖沿岸诸府县的元气,也使得浙东变局难以预料,他都下不了这样的狠心,更不用指望林缚能做这样的决定。
这边马车将动要出陈园府门,忽有急促马蹄声传来,一骑到府前,马上骑士所穿是驿塘哨骑的武官服,此人来不及系马,翻身下来就走台阶急告门官:“浙东军情,十万火急,速禀总督大人!”
顾悟尘心里一惊,也顾不得遮掩身份,派人将那武官请过来,亮出随身印符,问道:“我乃江东按察顾悟尘,浙东有何军情十万火急?”
再机密的军情,岳冷秋能知,他这个按察司也能知,那武官直言道:“也有信使驰往大人府上——东海寇在昌国兵力突然大增,两浙提督权大人进兵龙山之后路被袭,大溃,具体损失不知,权大人生死亦不知!”
第112章 浙东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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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在大横岛得知权次卿兵败龙山的消息比江宁晚上半天,他派往明州观望形势的哨探走陆路到海虞,到海虞南再乘船出海,赶着风势不顺,比直接快马走陆路去江宁的驿骑要慢许多,船到大横岛时已经是十三日黄昏。
哨探渡海之船乃海虞乡营提供,陈华文也率领海虞乡营两千兵勇分乘三十余艘战船渡海来与林缚汇合。
林缚昨日袭夺大横岛,海虞乡营在东海上的哨船也于昨日黄昏前将江东左军再次强袭大横岛的消息传回海虞。
就在林缚八月中旬第一次出海奔袭大小洋山岛时,就邀海虞乡营守大小洋山岛,陈华文考虑到当时的情势予以婉拒。
这回江东左军在短时间里两次强袭大横岛,虽说陈华文在得到消息,还不知道林缚率江东左军主力已经最终攻下大横岛,但也猜到林缚这次强袭必有极大的把握,就考虑与江东左军联兵在沿嵊泗诸岛及海虞县南境建立稳固防线。
然而海虞县及陈家内部意见不一,一是担忧海虞乡营有无拒寇于境外的实力,二是林缚在崇州搞的那些动作,大损地方势族的利益,大家都担心联兵会让林缚的手渗透到海虞县来,有引狼入室、养虎为患之忧。
最终形成的意见是与江东左军可以结好、相互声援,但不宜进行实质性的联兵。
谁能想到一夜过去,局势就天翻地覆的变化?
两浙郡兵大溃于龙山,浙东局势崩坏——陈华章、陈华文兄弟及海虞县众人这时候不是担心林缚的手伸到海虞来,而是担心江东左军面对东海寇的强势,放弃大横岛、退守崇州。没有江东左军的遮闭,海虞县的侧翼就将直接暴露在东海寇主力的威胁之下。
随陈华文渡海前往大横岛见林缚的,还是陈明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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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哨探描述龙山一战的详情,林缚眉头大皱。
相比较驰往江宁报信的驿骑信使,吴齐亲自带出来的哨探带回来的情报要详细、准确一些,但也有限。
权次卿九月中在浙东集结的郡兵将近四万众,清匪战事涉及象山半岛、六横岛、梅山岛以及明州府沿海、昌国本岛、岱山等广阔地区跟海域,仅凭十几二十名哨探潜入侦察,是无法把握整个战局变化的。
更何况龙山之败来得太突然,林缚也没有考虑到以权次卿的谨慎性命会在梅山、象山岭等局部战事没有起色之前轻率主力从龙山强攻昌国本岛,以致后路被袭,阵脚大乱而溃,大部分溃兵都给困在昌国本岛北部,逃亦无处可逃。
“奢家会直接派兵介入此战,与再举叛旗没有什么两样了,”赵青山绷着脸说道,“此外,梅山、象山岭的浙兵多半也给击溃,浙东局势怕是无法挽回了。”
战前,聚集昌国一带的寇兵约两万余人,后分兵北线,实际到此时,东海寇在北线投入的兵力接近一万四千人,南线兵力不超过万人,而在南线,梅山、象山岭都有相当部分的寇兵给浙兵围困,加上昌国本岛及岱山、涂山诸岛的守岛寇兵,除非奢家直接派兵介入,奢飞熊在东海根本凑不出奔袭浙兵在龙山主力后路的兵力来。
周同恶狠狠的啐了一口,愤恨的说道:“两浙必有内鬼暗附奢家,没可能时机会如此之巧!”
晋中军在燕南几遭东虏围歼,在周同等原晋中军将领眼里,郝宗成便是给东虏人收买的内鬼,恨之入骨,对此事尤其的敏感。
晋安与明州相距千里,奢家在晋安直接派兵介入此战,要躲过东闽方面的监视,甚至连大军集结的时机都要恰恰好,不能早也不能晚——若是两浙提督府没有内鬼配合,难道奢家有人能在好几天之前就未卜先知权次卿会在前天突然率浙兵主力从龙山登昌国本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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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辙也考虑过奢家直接派兵介入此战的可能,但没有江东左军的将领这么肯定跟咬牙切齿,他看到林缚皱起眉头,眼睛看着远海的空处,心思似乎飘到别处,似乎没有听他麾下诸将对浙东战事的判断。
陈明辙也是去年在江宁那次不愉快的接触之后,再次见到林缚。
上回在江宁相见时,林缚锐气虽足,也有暨阳血战闯下的威名,但是江宁士子清流打眼都瞧不起这个比起书文来更擅于养猪积粪的异类。陈明辙状元及第,正心傲无物之时被迫离开燕京回江东隐忍,是他人生以来的第一次重挫。而造成这一切的直接根源就是林缚与顾悟尘联手揪出的曲家通匪案将他的座师陈西言牵涉进去,陈明辙心里焉可能对林缚没有敌意跟恨意?
时过境迁,陈明辙这一年来心境也有转变,回族里处理庶务,学习兵事,性子也变得更加务实,才能更深刻的体会到林缚在虚名之外的天纵其才。
即使心间最深处的芥蒂难消,陈明辙也学会在林缚面前收敛起狂狷、恃才傲物的姿态,能够认真的审视这个给他人生带来第一次重挫的人物。
秋意已深,北风呼啸,天气渐寒,林缚在青甲罩着绯红色的官袍,将视线从远海收回来,浙东局势会突然崩溃,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但是浙东局势糜烂至此,萧涛远与宁海镇水营这一变数将变得更大的凶险……
“眼下对奢家来说,似乎还不是再举叛旗的时机,当真是奇怪。”赵虎说道。
林缚率军北上勤王时,赵虎留在江宁,故而声名比不上赵青山、周同等人。
陈明辙奇怪的看着林缚身边的这个黑脸青年将领,年轻只比林缚稍大,看衣甲却是江东左军的重要将领,不知道他因何判断现在不是奢家再举叛旗的时机,说道:“东虏破关入寇在即,奢家或与东虏有联络,南北用兵,坏朝廷根基,非无不可能?”
林缚听陈明辙即使是反驳赵虎,语气已没有去年在江宁的凌厉与咄咄逼人,语气和缓,看似反驳,倒也有讨教之意,不会让人心生不快,暗道他这时候也算是一号人物了,也不便轻慢他,说道:“时机不对。东虏或许不知李兵部的厉害,奢家却在他手里吃过苦头。即使与东虏暗中勾通南北用兵——东虏破关入寇于东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风险,而奢家这次要将身家性命都压上,于奢家而言,就算再举叛旗,也应在东虏破关入寇之后再发动才对……”说到这里,林缚缓了缓语气,“怕就怕还会有别的大变数冒出来!”
“别的变数?”陈明辙疑惑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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