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1 / 2)
将近午时,海潮渐涨,在已经给堵得只剩下四五里河道的运盐河里形成不小的浪头。
这时候江东左军也对东门外的阵地展开不愠不火的攻势,制止他们修筑一道与海塘相接的胸垒,以保证在东门外有一条陆上出海通道。
秦子檀站在鹤城塞东北角的战棚下,这边既然看到东门外不愠不火的战事,也能观察到运盐河道潮水上涨的情形。
秦子檀蹙眉望着到出海口不到两里长的河道,心里浮出一层隐忧来,听着身后脚步声响,回头看去,见是二公子在杜车离的陪同下走过来。
转头看东门,江东左军的这一波攻势已经打退下去,秦子檀说道:“林缚围塞,不可能忽视到潮汐变化,江东左军应有能力同时在潮水涨起来之前就封锁河口,然而到此时,并无江东左军的战船出现在视野之内,二公子不觉得奇怪?”
晴空万里无云,高处的哨台能远眺二十里外的远海,这时候都没有江东左军的战船出现,看来林缚并没有封锁河道、限制这边战船出海的意图——这当然不能拿林缚的疏忽来解释。
奢飞虎笑道:“围三阙一之策罢了——我有四千精锐在手,塞中粮草也足以坚持一个月,但是猪倌儿真敢围我一月之久?”
程益群穿着甲衣从墙脚下的船坞走登城道爬上来,听到这边的谈话,说道:“就是!有一个月的时间,足以使大公子将浙东兵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届时大公子抽出万余雄兵北上,猪倌儿到底是解围好还是不解围好?护盐军都是软骨头,林缚在崇州又能抽出多少可战之兵?二公子卓见,我以为林缚也是故意让出这条生路来,迫是我们退兵。就算我们分兵出塞,也方便减轻他强攻的压力——如今之计,我们就是要集中兵力死守住鹤城,只要浙东局面打开来,鹤城才是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
听二公子与程益群这么说,秦子檀心中疑惑还是难消,问杜车离:“车离,你如何看待这事?”
“稳妥之策,战船还是出塞策应为好……”杜车离乃杜荣族弟,本就是晋安武将,跟杜荣潜到江东换了身份后,就一直负责统领庆丰行的武卫,杜荣在梅溪湖身死林缚之手后,他就顶替杜荣的位子,但实际在各方势力的压制下,庆丰行已难有作为,这次秘密安排庆丰行武卫护送奢飞虎潜离江宁,也一道跟了出来,这塞上真正精锐又谈得忠心的战力,就是庆丰行武卫及奢飞虎的贴身护卫四五百人。
秦子檀微微点了点头,毕竟并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大公子那里。
“这边分兵出海,再让林缚随后封河,两边就给隔绝了……又焉知江东左军的战船不在外海等着我们?”程益群说道,他还是希望集中力量守塞。
“战船还是出去才能发挥作用,”奢飞虎说道,“海鳅子走浅水,有两千战力,不敢江东左军的舟师来战,守塞留两千精兵足以!”
程益群说道:“那我率船出海,只要有一千兵力就足以跟江东左军的舟师周旋足矣!”程益群比徐钟、杜车离都善水战,既然决定派船出去,他不能缩在后面。
“我以为二公子还是在外面策应的好,”秦子檀说道,“我留下来协助徐将军守塞。”
奢飞虎知道秦子檀什么意思,不管是守塞还是出海,都有一定的风险,他要是给困鹤城塞,而浙东局势又没有想预想中那么顺利,程益群根本就无法调动嵊泗诸岛的兵力来援。
第101章 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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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余艘寇船趁着午时运盐河里潮水上涨打开北水门出塞,让北岸的护盐军凿实紧张了一阵。
这时候江东左军的精锐已经控制住海塘石坝的南滩头,林缚就站在石塘滩头,看着寇船出河口折向走浅水滩南行。
站在海鳅船头的奢飞虎身穿鳞甲,在诸护卫的簇拥下也不是很显眼,但在万里无云的晴朗午后,林缚与他最近时相距不过一百四五十步,自然是将他微带扭曲的脸清晰明了的看在眼底,笑着跟身后众人说道:“看来他还真是恨我入骨呢!”
身后周同会心一笑,暗道夺妻之恨怎能让奢少侯爷平常心以对?这种玩笑话不能在公开场合乱说,嘴里则是认真的分析敌情动向,说道:“寇船走浅水南行,大概是要进逼江口,迫使我有守江口之责的靖海水营不敢全师出动过来参与这边的战事……”
曹子昂看着走浅水南行的寇船,说道:“看奢飞虎如此做派,算是半公开的直接掌握东海寇兵了,看来距奢家再举叛旗的时间不长了……”
“且随他去……”林缚淡淡说道,折身返回走下石塘。
这边早就借宋小波鹤城司都监的名义,将临海区域的草场户尽数西撤,在鹤城东滩形成纵深四五十里的无人荒草地,又在东南沙角的江门屯驻重兵封锁江口,寇兵乘船走浅水南行,对江东左军根本形不成任何的牵制。
林缚此时也没有立即调动靖海水营的心思,不过奢飞虎分兵出塞,虽还不是强行攻打的时机,但可以放开手脚加快封锁鹤城塞的脚步。
运盐河虽有百余步宽,但是潮水退去之后,河道里只剩不到两尺深的浅水,组织民夫拿独轮车运五六千车土倒入,赶在下一波潮水上涨之前填出一道泥坝出来,直接将鹤城塞与外海相接的最后一段河道封死。
筑成泥坝,则使南北两岸相接,形成一体,江东左军可以援应北岸的护盐军营垒。按照既定计划,毛文敬则可以抽出部分兵力去恢复北面射阳到鹤城一线的沿海哨堡及烽火墩。
守塞寇兵也放弃维持出东门与海堤相接的陆上通道的努力,在运盐河给封锁之后,东门外又有供江东左军回旋插入的余地,很容易打成对守塞寇兵极不利的消耗战。
既然奢飞虎亲自率兵出海,留下来的寇兵主要责任就是死守鹤城塞,尽可能多的牵制住江东左军,坚持到南线局势明朗化之后就能抽调足够多的兵力过来解围。
守塞寇兵既然是这种心态,江东左军这边自然也能放开手脚来抢修壕墙,阵前征用的民夫一度增至万人。
除了北岸护盐军的营垒外,江东左军六七天时间里在南岸抢筑出来的壕墙长达两千余步,厚六尺、高丈余,将鹤城塞彻底的围困起来。
在曹子昂的主持下,崇城步营的四座营垒直接嵌入壕城之中。
先立栅木墙,内填三合土夯实,筑有两丈高,再在栅木墙外砌青砖包覆,上铺四层青砖砌密实防雨水渗入,在其上又造垛口墙。
虽然每座驻兵营垒周长都不足两百步,又呈棱状支出壕墙,形状怪异,营内最多不过驻三四百精卒,但是坚固异常——为筑这四座小型营垒,动用的人力与物资甚至比长达两千余步的壕墙还多。
棱形营垒筑成之后,与壕墙形成整体,驻以少量精锐武卒,不仅能将鹤城塞彻底封锁在内,又能防止接援的寇兵从外围接近冲击。
在防垒体系筑成之后,要做到将鹤城塞两千寇兵彻底围死,南岸留下崇州步营千余精锐武卒协以两千乡兵防守再加上北岸筑垒防守的千余护盐军就足够了。
骑营就能脱身出来作为崇州内线的机动战力来使用,而不用再给牵制在鹤城塞外围负责戒备事。
就算再不懂军事的张晏在巡视过南岸防垒后,也能看出江东左军如此大费周章的征调万余民夫构筑围塞壕墙的用意:在战后,林缚只需要在壕墙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厚加高,外包青砖,开三两眼城门,眼前鹤城塞就能变成真正的鹤城,而此时给围困在内的塞城则是鹤城的内城。
林缚当真是毫不客气的将江东左军的防区都当真自己的地盘了,张晏心里郁闷异常,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林缚这种战法虽然消耗大量的人力跟物资,但扎实有效。
不仅崇州境内的秋粮收割以及新城修筑不怎么受这次寇兵大掠的影响,就连暂设于西戍台的鹤城司衙门也开始组织草场户在西戍台附近区域割草捆围——除了崇州之外,还有哪个县能在数千寇兵的威胁进逼之下,能如此的从容不迫?
然而,林缚将北线军政事务悉数委于曹子昂后,离开鹤城已经数日,就算张晏心里还窝着一团火,也找不到他人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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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涛如怒,撞击船首,散为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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