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2 / 2)
“传我军令,”林缚霍然站起来,下令道,“以演练为名,周普、宁则臣率部立时进入津海仓北面浅滩地结阵严守,全面接管、封锁津海港,小心防备蓟北军南袭;诸船立时停止卸货,需在入夜之前以作战标准完成粮水、军械的补充,诸营都需在入夜之前完成登船、集结之准备……”
“啊!”曹子昂、林梦得万万没有想到林缚思考良久,竟然是决定率江东左营全师进迫山东。江东左营在津海集结调动,哪怕是封锁津海港,还可以借演练的名义,但是不宣而全军进入山东境内,往好里说,是军谏、兵谏,往坏里说,跟谋逆、叛变有什么区别?
孙文婉抬起头,也微微发怔的看着林缚,她跟二哥一路赶过来,只希望林缚能替西河会出面通容,没有想到林缚会断然为西河会集结大军进迫山东,以武力直接跟山东方面讨人。她一时感慨万千,激动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刻她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曾偶尔进入自己梦中的男子的身上,一切都听他的安排。
孙文婉激动着,心血冲脑,咬牙坚持到现在,这时候竟身子一歪、昏迷过去。林缚试了试她的脉息,见她的脉息平稳,没有什么大碍,吩咐门外守候的随军郎中煎熬起补血养气的汤药过来。
“是不是请汤少保出面通容,事情不是没有转机?”林梦得说道。
“时间怕是来不及,”林缚摇了摇头,“我们必须做出全军南下的姿态,使山东郡司不敢乱杀人!只有先将大家的性命先保住了,才有转圜、大家一起坐下来讲道理的余地!”
林梦得微微一怔,曹子昂在旁边问道:“你担心山东方面会特别的针对西河会?”
“未必就是如此,但是我们必须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缚神色严肃的说道,“何况这群畜生,根本就不是什么君子!济南城破之后,东山郡司的主要官员几乎全部殉职,新委任的官员以及这次户部派往山东督粮的官员,几乎都出自张协、岳冷秋一系,背后有没有张协、岳冷秋有没有在背后捣鬼,都很难说。”
跟林缚收复河间府、河间府新委任的官员就跟林缚有千丝万缕的亲近关系一样,济南、平原是岳冷秋率军收复的,山东郡司及济南、平原两府的地方官员,很多都是岳冷秋直接安插进去的。
曹子昂点点头,说道:“也许昌邑哗变是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但是哗变已经发生,西河会及诸河帮数千子弟都给当成叛军揖拿归案,这时候的确要防止岳冷秋一系的人在背后捣鬼……不管怎么说,都要做好整军待发的准备。”
“会不会太冒险了?”林梦得仍然有些担忧,曹子昂流马寇出身,说跟朝廷翻脸就翻脸,没有多少顾忌,林梦得顾虑的事情则要比曹子昂多些,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就先照这个准备,汤少保与大公子那里,也要先沟通,特别是马一功、杨一航那边,更要沟通好……”
“这边封锁海港、全军集结待发,不仅汤少保与大公子,郝宗成也会坐不住的,”林缚冷声说道,“马一功、杨一航那边,子昂,你亲自去沟通。我对他们没有额外的请求,他们若是还念在津海、阳信联兵作战的情义,在江东左营离开津海之前,晋中军能留在营寨里不露脸,就是给我天大的面子。”
曹子昂点点头,这也是试探晋中军在关键时刻会站到哪一边的良机。
林缚、林梦得、曹子昂三人下定决心,就立即将周普、葛存信、赵青山、宁则臣、敖沧海、孙尚望、吴齐等人以及副哨将以上的所有将领都召到大帐密议、安排集结整军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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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海船停止卸货、升半帆补充淡水、军械等物资还没有引起涡水河北岸众人的注意,但是在黄昏时周普、宁则臣率两营甲卒悍然进入涡水河北岸,阻断津海仓与蓟北军驻营之间的通道、封锁津海港之后,涡水河北岸所有给蒙在鼓里的众人一起惊醒过来,无比困惑的看着频繁调动的江东左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派人询问,得到的答案统统都是紧急演练。
当世治军,只有操练一说,倒是津海众人从江东左营这边认识一些“实战演练”等新名词。江东左营在津海进行军事演练,也非一次两次,但是这回没有通告其他衙门就直接阻断蓟北军与津海仓之间的通道、封锁津海港,稍有些眼光的人都知道事情不会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江东左营封锁津海仓与蓟北军驻营通道时,刘直他人还在津海都漕运司衙门里。
刘直一时间惊慌失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去找林续文、林缚质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怕给扣下来连逃跑都没有机会。
刘直有着津海观军容副使的头衔,是津海各部驻军的副总监军,名义上可以协调、调动各部驻军,他思来想去,最终派人去找马一功,希望马一功派人护送他去北面的蓟北军驻营找郝宗成。
曹子昂早就跟马一功、杨一航沟通过,马一功直接拒绝了刘直的调兵请求,对刘直派来的信使说津海境内匪靖盗平,五六里路程,没有派兵护送的道理。
刘直带着十几名护卫颤颤惊惊的北上,阻断通道的周普没有留难刘直的意思,放他们过去。
看到郝宗成,刘直悬着一颗心终于是落了下来,春寒季节,他抹着额头渗出的细汗,跟郝宗成,问道:“看到郝常侍在这里,我可算是吃了颗定心丸。郝大人,你说林缚是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就派兵封锁通道、封锁津海港、封锁津海仓……”
郝宗成沉着脸色问刘直:“你从南边回来,马一功、杨一航他们是什么动向?”
“这些畜生,大人跟他们不计前嫌,容他们留在津海,我让马一功派人送我到北面来,他推三阻四的,我看他们早就跟林缚穿同一条裤子,是养不家的野狼,”刘直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受了惊吓的压着声音问道,“郝大人,你说林缚这么搞会不会是想造反?”
“胡说八道什么!”郝宗成喝斥道,虽说他也有些担心这个,但是这层担心他绝不能说出口。虽说他手里有两万蓟北军,但是江东左营加晋中军共有六千威震天下的精兵。要是林缚联合晋中兵真的是想生变,郝宗成都不知道自己是率两万蓟北军去平叛,还是收拾收拾立即逃离津海这个是非之地。
郝宗成犹豫不决,他内心深处绝不希望林缚依兵生变,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微,林缚及林续文等人正得宠甚欢,生变对他有什么好处?
第12章津海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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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通知,诸海船停止卸货,改补充淡水、军械等物资,周普、宁则臣率两营甲卒封锁津海仓与蓟北军驻营之间的通道、封锁津海港,江东左营一起调动起来,往涡水河北岸集结,津海势态一下子紧张起来。
在黄昏时,紧挨着涡口岬停泊的一艘五千石海船主桅升起“津海县男、朝散大夫、江东按察使司都监兼督江东左营乡军林”的腥红色大旗,迎着海风,猎猎展开,宣告林缚的指挥大帐已经从涡水河南岸的营寨移到这艘五千石海船上。
有人拿绳索系着一只箱笼从船舷左侧悬吊下来,有工匠站在箱笼里拿大号的漆笔在海船的侧舷端端正正的写上“津海”两个腥红大字,正式给这艘五千石海船命名为“津海号”,明眼人都知道林缚要以“津海号”为他的指挥座船。
黄昏之前,江东左营乡军第一营六百甲卒已经在码头完成集结,沉默而有序的陆续登上“津海号”、“集云一”、“集云二”三艘船。
这是一支四挫东虏铁骑的雄兵,箭矢、兵刃、铠甲散发出冷冽的寒光,杀气腾腾,到码头来观望形势的人,看着一队队甲卒从涡水河南岸走来,都有窒息的感觉。
虽然江东左营乡军这时候已经派人张贴告示安抚民众,并知会各衙门,说眼前的一切都是紧急演练,但是除了第二营、第四营甲卒直接阻断蓟北军与津海仓之间的通道外,江东左营乡军最终保留下来的唯一一营骑兵也都散出去,遮闭、戒严进出津海仓、津海港码头的通道,难免让人心思惶惶难安。
“津海号”长二十余丈,宽四丈余,底层舱室之上是坚固的作战甲板,四周有齐胸高的蒙熟牛皮厚木女墙围护,甲板上除高矮不等的五支船桅外,四架床弩也都给固定在甲板前侧两端。除此之外,船尾尚有支伸出来的三层尾舱,尾舱顶甲板则是两架利用扭力作用的掷石器械蝎子弩。
在津海号的尾舱里,林缚穿青色衣甲,外罩绯红官袍,与汤浩信、林续文等人相对而坐,
旁边抬来一张软榻,已经苏醒过来的孙文炳有气无力的躺在软榻上,将昌邑哗变前后的细情,向汤浩信、林续文等人陈述。
林缚双手按在桌案上,指关节压得发白,待孙文炳将细情述完,他声音激亢的说道:“我率江东左军北上勤王,西河会为我后勤援应,天下皆知也!孙文炳为林梦得之副手,为江东左军工辎营之副将,立功殊甚,我给朝中奏章及给兵部文函中,皆为西河会请赏,天下皆知也——漕船在胶莱河拥堵之事,不察之责在山东郡司,河道不通之责在山东郡司,但督粮官不问罪而诛杀西河会等江宁河帮七十余会众,即为擅杀、滥杀。会众因此而闹出哗变,也是情有可原。孙敬轩等河帮会首息事宁人,安抚会众,无罪有功,然山东郡司不抚慰之,不嘉奖之,反而以逆叛诬之、集军剿捕,这是为哪般?无视孙敬轩息事宁人、安抚会众之事实而寇首揖拿刑问之,这是为哪般?无问讯公函而直接派兵索拿我江东左军之大将,这是为哪般?这从头到尾都是针对西河会之阴谋,都是实为针对我江东左军之阴谋,都是实为针对顾大人、汤少保阴谋!”
这里面有什么阴谋都是揣测,无法验证,林缚一口咬定这是一桩从头开始就针对这边的阴谋,只是要争取道义立场上的优势。
“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应该先找我跟汤少保商议,”林续文微皱着眉头,觉得事情大为棘手,说道,“眼下这动静有些闹大了,善后事情是个麻烦啊……”
“我不敢拖延啊,”林缚痛心疾首的说道,“我怕拖延一刻,山东方面会下辣手啊!他们是完全做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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