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2 / 2)
虽说军功以获首级最为重要,是实打实的、不打折扣的军功,不像毙敌人数可以满口胡吹。不过一千多颗头颅,多几颗少几颗没有区别,林缚只是吩咐阳信县尉,头颅拿回阳信去鼓舞守城军民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悬挂到城门外。过几日将有大量东虏骑兵往沧南反扑过来,要是看到阳信县城门外悬挂首级,就未必是件好事了。
送走阳信县尉已经是拂晓时分,赶着孙尚望回来,林缚便问他沧南四寨乡民的动员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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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单单北方,中原地区的坞寨通常都是传统宗族势力的体现,小泊头寨里乡民十个里面有九个姓孙。就算东虏来袭,小泊头寨也是优先容留孙姓子弟。也是这种宗族势力与凝聚力的体现,在东虏来袭之时,小泊头寨表现出坚定而顽强的抵抗意志,未曾失陷敌手。
只是这些坞寨相对于城池来说,还太单薄的一些,寨墙为单壁石垒,防盗匪、防小股敌兵能成,但也只能防盗匪、防小股虏骑。
虏敌先前未攻,是强行攻寨得不偿失。之前已经掠夺了足够的人口,再多就要成负担,金银财货,对东胡人来说价值又不大;对于一方势力来说,人丁才是最大的财富,银子都是浮云。林缚此时若要守小泊头寨,就要考虑东虏能不能忍受沧南失利与王族子弟被杀带给他们的耻辱——守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能守沧南,就要将沧南乡民悉数南撤,避免成为反扑来虏骑迁怒的替罪羊。另一方面就是要利用沧南乡民南撤,制造江东左军南撤的假象,迷惑向沧南反扑的虏骑,以求牵制更多的东虏骑兵,减轻济南府的压力。
守住济南府,对大越朝的意义重要,不仅能使济南府以东、以南的府县不受东虏骑兵威胁,更能在东虏骑兵退出之后,迅速恢复漕路,保住这条南北命脉线不受影响。
即使在漕运最低潮时期,通过这条漕路每年运往燕京的漕粮也高达三百万石,一旦燕京得不到足够漕粮的输入,燕京民众以及三边守军的军食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这才是最要老命的。
在刚获沧南大捷之际,就要沧南四寨乡民全部撤出,许多人都想不透,不愿走。
除了几个德高望重的坞寨宗族领袖外,真正的诱敌意图与部署都不可能透露出去,防止中途有人意外掉队,将这边的诱敌意图与部署提前给反扑沧南的虏骑得知——这就给动员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孙丰毅、孙尚望等沧南乡寨领袖都急得屁股冒烟、片刻都歇不得脚,最终急得没有办法,命令乡兵强行动员各寨乡民连夜往小泊头寨转移。坞寨大都是宗族势力结寨而居,只要说服坞寨宗族领袖,用蛮横而直接的办法反而更方便。财货都是身外之外,寨子给毁了还能重建,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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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沧南乡民撤离不成问题,林缚就放下大半的心思,江东左军休整反而容易,由诸将统领着,除了休整之外,及时的在全军进行经验教训总结也差不多快要形成传统了。
沧南大捷最重要的斩获还是军功,有如此军功垫底,临行时还都是仓促招募来的江东左军再回江宁就几乎不可能给解散掉。
鼓舞山东诸府县军民士气的同时,也使林缚与江东左军的声名传遍东山诸府县。
虽说皇上与楚党都倾向议和,但是屈敌议和是谁都不想承担的历史罪名,所以各种勾当都是暗地里操作。谁都不会在燕南三府都给东虏摧残成不毛之地时,还敢公然站出来大声主张要跟东虏议和,谁都不敢站出来说沧南大捷对糜烂到极点的军民士气不是件大好事。
除了这些之外,大量的战马是沧南大捷的主要斩获。
事实上,叶济那颜部强行军至沧南,随行骏马有两千六百多匹,其中无伤或轻伤不影响骑行的骏马近有八百余匹,受伤颇重但能养好的战马也有八百多匹,受重伤或已经死掉的战马就近一千匹。
林缚会从江东左军置换出八百匹马用于沧南乡民南撤,七百多匹伤马也将随沧南乡民青壮从陆路一起转移去即墨。也许这些伤马里面会有很多坚持不到即墨,但是能多带一匹过去就多一分好处。
由于大越朝失去主要马源地,这种口外骏马就显得尤其的珍贵。
相比较马匹,被歼虏骑即使有许多是王帐兵精锐,但是兵甲都未必能比得上普通的镇府军精良,不过他们从燕南就缴获了许多好东西。
江东左军这次缴获一些铠甲,差不多也只能弥补江东左军在此战中的磨损消耗。东虏弩弓极少,不过骑弓都相当的精良,林缚只挑选四百余张骑弓补充军中,其他骑弓、兵器以及一批破损严重、淘汰下来但还勉强能用的铠甲都移交给沧南四寨乡兵。
为便于在马背上开弓射箭,骑弓较步弓要小许多,力道、射程就有不如步弓,不过弓力足的步弓非力大老卒不能用,骑弓倒更合适乡兵使用。
沧南四寨乡兵名义上只有六百人,但是东虏骑兵来袭,不要说青壮男子了,哪怕是妇女都要上寨墙协助守寨,四寨乡民有五千多人,除了老弱年纪尚小的外,基本上可以说是全民皆兵。只不过乡兵的武器装备很差,其他临时组织起来的民勇,更是只拿了把菜刀或扛了把锄头就当杀敌的武器。
沧南四寨的乡兵与民勇极需要这批兵甲与弓箭来进行加强。
沧南大捷也使江东左军战斗减员比较严重,战死者近三百人,受重伤不能随军、需坐海船南撤的伤员也有近三百人,另外受轻伤的仍将继续留在原行伍之中。
即使如此,即使沧南青壮男子受沧南大捷的鼓舞都纷纷踊跃要求从军杀敌,但是要保证南撤乡民的机动性与顺畅性,有过一定军事训练基础的乡兵是必不可缺的,林缚与孙丰毅、孙尚望以及其他三家坞寨的首领商量,只从沧南乡兵挑选两百名健勇、另外再从普通青壮男子里招募两百名健勇补充招募到江东左军行列。
孙尚望希望随江东左军行动,林缚劝他随乡民南撤。
为了保证留在燕南的江东左军的机动性,林缚将随军行动的工辎营缩小只保留一半编制,其余一半编制由孙文炳率领与沧南四寨乡民中的青壮走陆路去即墨。
乡民南撤诱敌之路,不见得就容易,林缚要孙尚望与孙文炳发挥主导作用。
天光大亮时,起了一阵东风,两艘千石船张满帆快速向海堤靠近,“集云一”、“集云二”终于如期赶来沧南汇合。
第18章 激将
马足陷到厚雪里难行,踩到冰上会打滑,阿济格只是拿马刺催马狂奔,也不知道给摔下马多少次,鼻青脸肿,他只是咬着牙爬起来翻身上马继续往东南狂奔,也不管有多少人能跟得上他。
他不是逃命,他要回德州请援军将江东左军灭了为那图真、为那颜参领报仇血恨,一口血堵在喉结里直要冒出来,看着德州城在望,阿济格忍着心里悲痛也顾不上收拾破烂不堪的衣甲,刺马往城门狂奔过去。
阿济格带着几骑狼狈不堪的闯进德州城外围哨骑的视野里,立即有两队哨骑左右包抄过来拦截。
“瞎了你们的狗眼……”阿济格心里闷中一股悲愤,无处发泄,看着哨骑拦住他的去路,挨近就一鞭子抽过去,只是手刚抬,仿佛就一直憋在喉结里的一口血忍不住直喷出来,他胯下千里挑一的骏马也是在冰天雪地里狂奔两天,这一刻也是到了极限,前蹄一软,再次将阿济格摔得冻得坚硬的大道上。
随阿济格赶回来的骑兵还有几人能够开口说话,前哨游骑才知道跌下马来、衣甲破烂之人乃叶济尔汗最宠爱的玉妃那赫氏的弟弟那赫阿济格,忙将昏迷不醒的阿济格抱上马,打马往城中王帐驻地驰去……
叶济那颜、叶济那图真在沧南战死,连尸体都没有抢回来,被视为布伦山的骄傲、自叶济尔汗亲手组建以来未尝一败的王帐精锐被歼五百余,这则消息在腊月二十七日的午后仿佛一粒石子投进平静的湖水里,顿时惊扰了东胡南线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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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胡王帐以及东胡南线指挥大帐就设在德州城里平原府治署。
在治署后园里,护卫森严,皆短襟窄袖,胯佩弯刀,一个文士装扮的中年人正抬头望着冷青色的天空,他穿着青色长袍,没有系腰带,削瘦而白净的脸颊,眸子狭长,三十七八岁左右,身子也很瘦弱,有一股南朝人的清儒雅气,旁人看了绝想不到他便是统领十万虎狼师入寇幽燕的东胡汗王叶济尔。
“汗王常叹苏护之后中原没有能入眼的英雄人物,这个林缚当真有些意思呢?”叶济尔身后站着一个相貌如水娇柔的璧人,她畏寒,穿着纯洁的狐裘子,脸蛋给那洁白有着柔和光泽的狐毛衬托得越发的娇艳,也只有东胡最美的女人有勇气将这样洁白无瑕的狐绒跟自己的脸蛋衬在一起,眸子若漆,却有着最沉静夜里的星子的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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