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娓娓 第26节(1 / 2)
沈谣听说宫中有气势宏伟的冰井台,专用来藏冰消夏,每至酷暑天,宫中妃嫔便“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冰”,甚至会举行宴会赐冰于臣子,其时墨客骚人聚集,消暑且作诗赋,风雅至极。
一口冰花吃到嘴里,沈谣只觉一股凉气卷走了浑身暑热,口感也是极佳的,真真是“似腻还成爽,才凝又欲飘。玉来盘底碎,雪到口边消。”
店小二又给她推荐了一种豚皮饼的小吃,面皮晶莹剔透、薄如绵帛,入口劲道有嚼劲,且凉爽解暑。
沈谣吃了一口觉得很不错,便将店小二叫来细问了这菜的做法,店小二也一知半解,便将厨子叫来说了一番。
原来这豚皮饼以小米粉、粱米粉烫制,用热汤和面,和至薄粥状即可,再将小圆薄铜钵子放入烧开的热水中,用勺子舀粉粥于圆铜钵内,不停旋转钵子,至钵中粉粥均匀至于钵的四周壁上,粉粥烫成熟饼后将其取出置于冷水中,不久便如猪皮一般柔软,放凉后浇上麻油等调料便可食用了。
青竹给了厨子赏钱,便遣退了。
沈谣之所以详细询问便是打算回去告诉沈翀好叫他也来尝尝,这老饕每回遇到美食总要问个究竟,沈谣才有如此一问。
厨子所说也不过是寻常做法,至于其中的隐秘家传秘法自是不会透露给她的,她对此也无甚兴趣。
正吃得得意,却听得一人笑道:“问得如此详细,是打算日后做厨子吗?”
沈谣正吃着一口冰水,猝不及防被惊了一惊,一时呛得咳嗽不止,晶莹的泪珠儿挂在眼睫上,将落未落,一副可怜又可爱的娇俏模样。
姬如渊见她咳得厉害,不仅不安慰,反而冷哼道:“承暑冒热,腹内火烧,遍身汗流,心中焦渴,忽遇冰雪冷浆,尽力而饮,承凉而睡,久而停滞,秋来不疟则痢[1]。”
好不容易止了咳,沈谣又是一噎,慢吞吞吟了口热茶,方才嗤笑:“想不到镇抚使大人年纪轻轻就知道养老了。”
《养老奉亲书》说得都是老年人食治之方、医药之方、摄养之道,沈谣没想到姬如渊会看这种书,她先前可还听人说姬如渊才识浅薄,不通文墨来着。
姬如渊嘴一瞥:“没听过少年老成吗?”
沈谣摇了摇头:“只听过老气横秋。”
姬如渊被她一副懵懂无知模样气笑了,反唇相讥道:“魏国公府是请不起厨子吗,回回瞧见你兄妹二人都在外面偷吃。”
沈谣白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姬如渊一撩一摆,翩然而至,随手拿过冰鉴里面放置的一碗生淹水木瓜,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你大哥去积善寺接你,怎么就你回来了,你大哥呢?”姬如渊薄唇微启,粉色的舌尖在唇边轻轻添了一下,上卷的粉舌卷去了唇边一滴奶白。
沈谣以手支颐,一双明媚的眸子水汪汪地定定地瞧着姬如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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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宋,陈直,《养老奉亲书》
第40章 线索
她此刻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莺啭上林,鱼游春水的景致。
沈谣从前也有听过姬如渊貌若好女的传闻,只是数次接触,此人皆是一副嘴很欠抽的模样,令她忘却他也是有“傅粉何郎”美誉的美男子。
姬如渊的脸色在她直白的目光下一寸寸黑了下来,冷冷道:“你再这么看我,我不介意把你眼珠子抠下来下酒。”
沈谣打了个激灵,这才回过神,她怎么就忘了此人还有人间修罗的称号呢。
“兴许是错过了。”沈谣淡淡道:“你找我何事?可是那女人找到了?”
姬如渊脸上浮现一抹讶异之色,沉吟道:“你父亲允诺我,你须配合我捉拿北鲜细作。人我已经抓到了,你随我走一趟,去大牢认下人。”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那女人未曾携带面具,她偏偏记不住女人的长相,不仅是她,那日在场诸多锦衣卫竟无一人记住女人的样貌。
“人是在章台街找到的,是春深楼的花魁娘子语嫣然,那天她穿的衣物也在床榻下搜到了。”原本应该是证据确凿才是,但姬如渊总觉得不对劲儿,事情似乎太顺利了些。
沈谣也不矫情,吩咐人在城门口守着见到沈翀好告知自己的去向。
临到锦衣卫衙署,姬如渊从袖中摸出一根黑色布巾,道:“把这个蒙上。”
她猜想锦衣卫关押重刑犯的天牢或许是秘密所在便自觉地带上了黑布,双手绕至脑后,也不知道怎地布条勾缠住了步摇的流苏,她一扯便生疼。
沁人的冷香袭来,一双略显粗糙的手拂过她的手背,动作粗鲁地扯了两下,沈谣只觉头皮一痛,头顶上传来不耐烦的声音:“麻烦!”
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头皮的刺痛,这人肯定捋了她不少头发,真是粗鲁!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沈谣虽然博闻强记,但她方向感极差,尤其是周遭屋舍相近的地方,在她看来几乎是迷宫。
便是在魏国公府,若没有青竹她们时时陪着,走丢是常事。
片刻之后,沈谣听到了锁链声响,然后便是开门声,这样的声响来来回回至少五次,每一次开门声响起,沈谣便能察觉到更深层的寒,那是浸入骨髓,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混着血腥腐臭之气。
牢房很深,掀开黑布后,沈谣看到一个似是刚刚受完酷刑的女人,她衣衫褴褛,浑身遍布血痕,蜷缩在牢房角落里的床上,说是床其实不过一张油毡布上垫了一层稻草而已,那稻草脏兮兮的,也不知是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她皱了皱眉,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阴郁感。
“可别吓昏过去。”姬如渊侧了侧头,瞥见她表情淡然无波,回过头兀自冷笑一声。
听到说话声,牢房中的女人抬起头来,乱糟糟的头发下是一张美丽又平淡的脸。
沈谣终于知道是哪里有问题了,这个女人五官每一处都生得很好,可放在一起却无端地让人觉得很平淡,就像是强光下的白一般,融化了所有颜色和棱角,让她只剩下一种颜色,白。
可即便如此,也没道理让人记不住她的样子。
方才她见到这女人的第一眼,脑海中便自行绘出女子的容貌,似乎早已在记忆深处,只是被她忘记了,只需稍加点播便会如潮水般涌来。
沈谣道:“她的脸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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