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6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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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磬验证了自己的猜想,竭力压低自己的哭声,双手死死地抵在绣了日月纹章图案的衣领前,那五爪金龙锋利且恐怖,惧怕让她的胳膊都变得绵软无力:“三郎,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萧明稷已经褪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威严,此刻的他是一个得到权力后的疯子,叫人望之生畏生怖。

她的眼泪与哽咽叫人心中生出不忍,萧明稷轻轻拭去她的清泪,抚上她柔美的面颊:“不仅如此,太后过上几日也该因为受惊过度,郁郁寡欢,先太上皇一步去了。”

“太后郑氏,自道观归后一直缠||绵病榻,朕延请太医署所有国手,均束手无策,回宫三日,重病而亡,朕痛惜不已,特追谥孝烈皇后,赠三代官,葬于北山,时时望先帝陵寝。”

萧明稷说起这些时眼睛眯了眯,“先帝这样疼爱贵妃,又连遭重创,一病不起,以致痰气上涌,于紫宸殿夜半时分寿终正寝,不知太后娘娘以为如何?”

“至于溧阳,临阵倒戈,与逆党私信往来,戕害先帝,着没收一切田产财宝,皆归国有,赐自尽,念在其出家已久,其余人等不知情,驸马府从前所属家奴全部杖责一百,流放边疆。”

皇帝地宫里面的主墓也是有定额的,先帝从始至终就没有料到过萧明稷会登上皇位,也根本没打算将今上的生母何氏立为皇后,所以只留了两个陪葬的位置,一个是原配妻子孝慈皇后,另外一个便是留给郑玉磬这个宠妃兼未来皇帝生母的了。

先帝虽然碍于对孝慈皇后的承诺,生前不能给他心爱的女子尊荣,但是死后却希望孝顺的秦王能够将自己的母亲册立为太后,等郑玉磬百年之后,将父母合葬在一起。

只是事发突然,先帝还没有想到该如何万无一失地安置郑玉磬,便已经撒手人寰,留下郑玉磬母子任人宰割。

萧明稷当然不会叫先帝如愿,他一上位,就迫不及待地将母亲追封为皇后,挪进了帝陵,叫先帝的遗愿永远落了空,即便是郑玉磬的衣冠冢,他也不会留给阿爷的。

而先帝自己,更不能如其他君主一般安安稳稳地进入帝陵,那些罪奴死后的归处,叫至尊天子也体验一回才好。

他这个父亲叫自己经历了许多苦难,还要寿终正寝,死后永享富贵,难道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朕愿意保全先帝最后一点颜面,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对他的仁慈了。”

郑玉磬说起话来的时候几乎都在打颤,“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为什么不能,阿爷从我身边夺走了你,凭什么我如今不能将你夺回来?”萧明稷将最后一层束缚解开,露出了野兽的狰狞:“音音,我们本来才该是夫妻,可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变心,连阿爷都喜欢?”

“你以为朕想要的是虎符吗?”

他伏在郑玉磬的耳边,声音略带了些急切,却咬牙切齿道:“音音,我要的从来都是你!”

“太后大概还不知道,就在今日,宇文高朗已经围困住了杀死赵王的突厥贼子,牟羽昏聩老迈,诸子混乱,若是他们不肯出一点血本,突厥内乱指日可待。”

他本来就对突厥可汗的长子有所防范,因此一直都是十分警惕,自从他北上以后,宇文高朗一直防备着事态的发展,不过是传到长安的时候经过层层误传,变得严重了许多。

不过萧明稷一直与封地保持着密切来往,因此知道,突厥的兵马除了抢劫一番,外带杀了国朝一个皇子之外,并没有过多的损失。

突厥背信弃义在先,更何况他如今扣押了牟羽可汗的长子,与被突厥砍死的萧明烨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不过如今要开价码的是他,突厥可汗若是想把自己的儿子赎回去,所要拿出来的诚意恐怕不会小。

“音音,这个喜报本来该是在封后大典上由驿使传报,普天同庆。”

萧明稷知道他要立郑玉磬会有很多阻碍,但是他不在乎,也不惮世人的评说,杀鸡儆猴,只要将开头那些顽固腐朽的人一并处置掉,后来便不会有人来说他们了。

音音不愿意做皇后的时候他才会想要那个虚伪的明君名声,只要有了音音,那些他并不在乎。

但是他的音音却不是这样想,她想要太后的尊荣,想要那个孽种,唯独不想要他,甚至用先帝给她的东西来威胁他。

他越想越气,心内怒不可遏,甚至生出来这个阴暗的想法。

明明他们才应该是天底下最亲密的夫妻,但是她却变成了与旁人一条心的女子,叫他恨不能将她的心挖出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铁石做的。

女子的心本来就是变来变去的,变了第一次,也变了第二次,那么就是再变第三次又有何妨呢?

只要他永远握住天子的权柄,对她予取予求,那么音音的心迟早是会再变回来的。

天底下没有人会比他更好,也不会再有人能从他的身边夺走她。

“音音,你原本就是我的。”

萧明稷面上的戾气有些骇人,他一字一顿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任是谁也不能把你抢走!”

萧明烨也已经身死,那么如今除了身世存疑的秦王,上皇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皇子,而萧明稷也大可以放心地坐上这个皇位,便是郑玉磬不交虎符,皇帝如今也已经是唯一的正统。

那些守军只要假以时日,总能被萧明稷收服,只是正值他继位的紧要档口,迟则生变,萧明稷宁可满足郑玉磬的条件,也不会愿意在这个时候生出变故。

郑玉磬不敢去想他说的这些话,更不敢去看那帐中十分逼真的人体下,藏着的到底是谁的真面目。

尽管萧明稷与他阿爷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单凭这些年上皇对元柏和她的精心,郑玉磬不忍心叫他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她害怕得连话都说不全,萧明稷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但是还是任由郑玉磬软在地上坐着哭了一会儿,冷冷地扔给了她一条干净柔软的手帕。

其实只要她肯像是做贵妃时那样柔顺,做他的皇后,哪怕是假的,只要演技几乎以假乱真,他便是什么都肯给她,待她比旁人待她还要好一千倍一万倍。

便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们一直都是夫妻,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他什么也不用她操心,只要舒舒服服地待在宅院里面享福,操心内务,那些皇后的名位、天底下最华贵的珠宝、所有男女的三跪九叩,他便是搏命也会挣给她,不会叫她因为嫁给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吃苦。

可是她呢,对自己却没有半分宽容和仁慈,将好心肠全部留给了别人。

这些帐他不会假手于人,反正已经御极,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往后有的是时间和她清算。

他不会像是阿爷那样一味顺从着她,总得等她柔弱无依,知道悔过才肯罢休。

而郑玉磬并不知道皇帝在想些什么,她今日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几乎是顷刻间便被击垮,除了元柏,她觉得这世间竟然没有半点叫人留恋的人与事。

她知道就是做了太后,依旧要屈服于男子,只不过是做了皇太后之后能够多一层身份上的保障,皇帝不可能在大面上轻易对她如何,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太后,不似皇后可以随意废黜。

可是先帝驾崩的真相如果当真如他所说,皇帝疯狂至此,又怎会顾忌她的身份,真心尊重?

然而便是她一死了之,元柏他们又能怎么办,他还那么小,头上还顶着秦王的爵位,知道他身世存疑的人还不多,失去了她的庇护,萧明稷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弟弟。

元柏还那么小,亲生父亲早早死去,疼爱他的阿爷也再也站不起来保护他,就连阿娘也受辱自戕……她的心肝还怎么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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