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1 / 2)
这个德国军官坐着,而自己站着。他的身材并不高大,脸上一副从容不迫的表情。麦考恩觉得自己从气势和心理上都输了一大截。他对这样的审讯抑失去了所有信心。
(转回作者视角)
派普面对着这个身材高大,姜黄色头发的美国人,脸上摆出了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态。他要从气势上先压倒对方,这样才能开始今晚的谈判。事实上,他的心中焦急万分。就在不久前,他得知美国人重新夺回防御薄弱的斯塔沃格,而桑迪格战斗群落在了美国人的身后。这意味着他的部队被切断了与主力部队和补给的联系。他还得到情报,美国第30步兵师就在格莱兹外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部队。他陷入了美国人的包围圈。他必须想办法强行突破包围圈,可他又清楚得很,以部队现在的实力,如果没有后援根本无法突破。最令他头疼的是,原本就供给不足的油料几乎快要耗尽,就算突围成功,他也没有信心能把装备带到安全的地带去。
冲锋陷阵对于派普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他在一个小时前已经向蒙克申请撤退并请求支援,但对方迟迟没有回复。他现在所关注的,是几百名重伤员。如果要强行突围的话,根本不可能带上他们。鉴于现在的情形,很可能他们一离开,伤员们就会被愤怒的美国人打死。他要想办法保证他们的安全。麦考恩的到来给了他灵感。但目前,他还不能太快让对方了解自己的目的。
于是,派普开始充分发挥自己的口才,对着麦考恩滔滔不绝地讲述德国的先进武器和大反攻的美好前景,并勾画了欧洲共同体的美好蓝图。麦考恩一边听,一边开始奇怪,这样一个受过良好教育、视野开阔的人才怎么会是狂热的纳粹分子。而且看起来他并没有审讯自己的意思,他掌握的情报恐怕比自己还全面。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派普说了一阵之后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麦考恩。麦考恩被派普看的一阵发憷,但仍然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我很想知道,您将如何处置战俘?”麦考恩已经听说两天前在卫若斯,11名美国战俘被党卫军枪杀的事情,他很担心自己以及其他美国战俘遭到同样的命运。
“我把你带回德国之后,我们可以去苏联前线看看。你会看到虎式坦克里是多么舒适,而苏联人又是多么好对付。”派普刻薄地说道,他很满意地看到麦考恩先露出了疑惑不解,随后才恍然大悟的表情。
“跟我走。”派普站起身来,带着麦考恩走出了地下室。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士兵们陆续起床,开始准备新一天的战斗。
麦考恩跟着派普在营地各处转。他惊讶地发现派普战斗群的士兵大都很年轻,主要战斗力都在20岁左右。他们经过了系统的训练,具备了很多美国军人所不具备的沉稳老练。很多军官都是从苏联前线转来,大多是老兵。派普比他的直接下属年轻,而他的尉级军官们也不过从19岁到27岁不等。虽然被围困,但他们的士气很高,纪律严明,健康状况都不错。但食品紧缺是一个严重的问题。麦考恩不止一次地看到两个人或三个人分吃一人份食物的现象。
麦考恩还发现,军队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很好。派普见到每个士兵都是非常和气的表情,士兵们也都很信服自己的长官。派普还带着麦考恩巡查了伤病,给他们一些鼓励。而当他发现又有死亡的伤员被抬出去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由衷的悲伤。他是真心把部下当做家人一样的长官。
麦考恩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德国人能在战争初期战无不胜。而即便在现今他们最狼狈的时刻,依然能给盟军造成极大困扰。他在不禁在心里对自己深恶痛绝的对手肃然起敬。
当天更亮一些的时候,派普带着麦考恩回到了指挥部。这一次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我需要一个约定。”
“什么?”麦考恩以为自己听错了,居然是派普主动向他提出协议。
“我们很快就要突围。我可以放过所有的战俘,包括你。但你必须要保证留在这里的德国伤员的安全。”派普看着麦考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答应您。”麦考恩思考了几秒钟,掷地有声地答应了派普。
“那么一言为定!”派普向麦考恩伸出了手。
“一言为定!”两人的手掌在空中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是一个来自交战双方军官的约定,一个君子协定。
麦考恩很快被送回到教堂,和他的美国战友们呆在一起。而派普则开始发愁突围和援兵问题。他预计今天美国人必然会发动一波攻势,他对守在门外的卫兵说道:“把波舍克少校、威斯特哈根少校、迪芬塔尔上尉和葛如勒上尉都叫到这儿来!”
“是,长官!”卫兵跺着步子跑开了。
chapter 237 脱困(上)
当天下午,美国人发动了第一波攻势。美国人一向财大气粗,进攻前期都先对着目标一阵猛轰。这一次也不例外。挨炸的时候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缩在掩体里静候轰炸过去。派普的队伍里有不少初来乍到的新兵蛋子,他生怕这些孩子按捺不住跳出去送死,挨个往营地中打电话,叮嘱各指挥官看好自己的部下。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听着头顶嗡嗡作响。每过一小会儿便要掸掸帽子上的灰尘。派普的副官葛如勒上尉在一旁骂骂咧咧地痛斥着美国佬儿,骂到兴头时还比手画脚一番,让派普忍俊不禁。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美国人的轰炸停止了,接下来便是真刀真枪的进攻。许是美国人忌惮德国人的虎式坦克,也不知道德国人的燃料和弹药储备,没敢尽全力攻进村子来。双方缠斗了几小时之后便偃旗息鼓了。
几个指挥官回到派普的指挥部里,汇报着伤亡情况。令派普感到略微宽心的是,人员伤亡并不多,但当波舍克等人纷纷表示油料已经快用光了时,他不禁锁紧了眉头。蒙克至今没有给回话,时间拖得越久,情况越不容乐观。
“我们的弹药也快用光了,美国人再进攻一次,我们恐怕……”威斯特哈根点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时,无线电发出了常见的噪音信号,师部通讯兵的声音传来:“呼叫派普中校……”
派普比葛如勒更快一步上前,把声音设置成广播模式。蒙克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地下室中回响:“派普中校,我需要你的燃料和车辆数目报告。”
派普拿起葛如勒刚刚整理好的清单,缓慢却清晰有力地念着战斗群剩余的配置。当他念完之后,蒙克特有的略带公鸭嗓的声音再次传来。
“如果突围,你能带回几辆车?”
“我们已经没有油了!”派普干脆地说道。
“好吧,我再和总部商量去。”蒙克说道,然后收了线。
地下室中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搞不清楚蒙克的意思。商量?这时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派普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此刻什么也不能说。说了也许就会让整个部队全线崩溃。他让几个指挥官各自回到阵地去。自己则倚靠在椅子上,静静地思考着一些事情。
派普的头很疼,心脏也持续不断地不规则的跳动着。他已经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入睡是什么时候了。各种各样的头绪在他的脑海里支离破碎地搅动着他的神经,他很想小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现在应该已经是凌晨了吧?算了,还是就这样清醒着吧!派普从一个小盒子里倒出了两片药,就着葛如勒之前为他冲好的咖啡,一股脑咽了下去。
如果奥利维亚知道他吃这种东西,一定又要碎碎念了。派普总是在最无助的时候想到奥利维亚。虽然那个姑娘总是安安心心的被他照顾着,但他也早已习惯她在他身旁安静地依靠着他。在一定程度上,他依赖于她的存在——如果她不在,他的心里就会空落落的难受。
他似乎是个过于强势的丈夫了,有时会压得奥利维亚喘不过气,虽然她从来不提。郝斯特和凯瑟琳就不是这幅情形。他们两人总是有商有量,很多事情都是凯瑟琳做主,郝斯特也乐得清闲。而他——如果能活着回去,他一定努力改变自己的强势,让奥利维亚从自己密不透风的羽翼中挣脱出来一些。
威斯特哈根对他说了偶遇奥利维亚的事。虽然他没有多言,但派普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奥利维亚和海因里希之间的相处是有问题的。奥利维亚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些,也许是不愿意给他增添烦心事。但派普不希望她这样,他不想委屈他的妻子更多。
想到这儿,派普站了起来,摸了摸上衣口袋中的那封信,走出了地下室。葛如勒紧紧跟着自己的长官,一步也不敢远离。谁知道美国佬儿会不会突然发动第二波攻势,要是炸弹落下来,他说什么也要扑在长官身上,舍己救长官。
派普一路走到了格莱兹的教堂,麦考恩少校现在正在那里。派普出现在教堂门口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德国伤员惊喜地看到长官前来,而美国战俘则心怀忐忑地猜测着谁会被这个家伙拖出去毙了。
派普刚刚把眼光落在麦考恩少校身上,后者便站了起来,迎向他走了过去。两人走出了教堂,外面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在之前的轰炸中,美国人的准头不错,没有误炸教堂。否则将会有不少自己人死在他们手里。
“您知道库尔特迈尔么?”派普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他是青年师的前任师长?”麦考恩对迈尔很有些印象。事实上,盟军的每一个指挥官都对青年师印象深刻。
“他奉命带领青年师死守法莱斯。后来,警卫旗队师、帝国师、国防军的步兵师和装甲师,都撤走了。只有他们,还在那里坚守着。没有人下达撤退的命令,就这样一直守着,不到1500人,守在那片注定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最后只剩下几百个……为了保住那几百个孩子的命,他是哭着下令撤退的。也许他一直在等待着友军的救援,可最终谁也没有来……”派普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异常的轻盈,仿佛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麦考恩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隐忍的痛苦与不甘。
“麦考恩少校,我信任您。我突围的时候会把您留在这里,让您和美军汇合。如果我遭遇不测,请帮忙把它交给我的妻子。”派普从上衣兜里拿出了一封信,郑重递给了麦考恩。
麦考恩接过了那封信,无意识地瞟了一眼信封外的名字——奥利维亚·齐默尔曼。“咦?”这个名字——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疑惑通过声音表达了出来。
派普会错了意,轻笑了一下说道:“她没有随夫姓。”说起这件事,派普还颇有些郁闷。当年奥利维亚的父亲反对他俩的婚事,虽然最终妥协了,但固执地不让奥利维亚改姓,仿佛这样就能不承认他们的婚姻一般。派普为了能顺利娶到奥利维亚也只能答应。想想还真是憋屈。
这个名字——奥利维亚·齐默尔曼。麦考恩遥远的回忆被击中了,他绝对听过这个名字。在哪儿呢?在哪儿来着?
“麦考恩少校?”派普的疑问打乱了麦考恩的思绪。算了,管他呢,反正我确定我不认识她。
“如果你真的遭遇不测,我会把送到你妻子那里。我发誓。”麦考恩少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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