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汉斯·施特雷洛,最年轻的像叶饰获得者。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和女朋友一起。两个人愉快地拌着嘴,看起来非常甜蜜。我一眼就看出他的女朋友和我是一样的,我们都拥有着一颗现代的灵魂。我私下里找到她,拐弯抹角的问她知不知道施特雷洛的结局。她完全一副状况外的表情。我不忍心告诉她,她的爱人会在1942年的东线阵亡。可如果不告诉她,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她会崩溃的。我对她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希望她能明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京特·拉尔,历史上的他在战争中受过很多次重伤。但福泽深厚,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娶了他的主治医生。一直活到了九十多岁。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苦追一位姑娘。听说那位姑娘对他丝毫不来电,不知道将来他坐在炉火旁,给孩子们讲故事的时候,会不会说起他年少时曾经为爱痴狂的日子。
汉斯·菲利普,据说也是苦恋一位姑娘不得,干脆过起了左拥右抱醉生梦死的日子。作战到是不含糊,可也难逃英年早逝的命运。和他一样命运的还有沃尔特·诺沃特尼,在战争结束前几个月阵亡了,留下了他悲痛欲绝的家人和新婚妻子。他们的结局是史书告诉我的,而我多么希望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啊!
特劳夫特、莫尔德斯、奥托、冯伯宁、鲁道夫·冯·里宾特洛甫、克林根伯格、马克思·汉森……一个个名字在我眼前划过,一个个身影出现在我的身旁。史书上的他们,是一行行冰冷的印刷字。而我面前的他们,是如此的生动鲜活。我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结局,却无力改变什么。我清楚他们的人生和命运,却惟独不知道自己的。
我和郝斯特·派普最终还是没有走到一起。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若是硬要拴在一块儿,双方都会很辛苦。做不成恋人,我还是要祝福他,真心希望他能够摆脱厄运。听说约阿希姆·派普和他的妻子感情非常好。既然他已经超越了历史,娶了席格德以外的姑娘,我相信很多事情也同样可以改变。
在浩瀚无尽的时空里,他们的故事未完待续,而我的故事却是个难解的谜题。
chapter 53分离
三月中旬的时候,温舍抽空回了趟柏林。他在法国的任务进展得很顺利。温舍本就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疏通各种关系,打通各类人脉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之一。他常年在希特勒身边,见惯了各式各样的政客,在政治上纵横捭阖的手腕就算学不到十分,也足有七八成。第一阶段的任务告一段落,他记挂着郁郁寡欢的蒂洛,特地从巴黎赶回柏林,想要继续修补他们的关系。这一次,他带着蒂洛回到了她的故乡慕尼黑。
慕尼黑不仅是蒂洛的家乡,更是她和温舍相遇的地方。蒂洛已经整整五年没有踏足过故土。时隔多年,她又一次看到了奔流不息的伊萨尔河,看到了圣母教堂里的魔鬼脚印,看到了头戴巴伐利亚毡帽、身穿巴伐利亚皮裤的同乡。她的心被痛苦和欣喜交织着。她伸手抚过教堂的每一块红砖,她贪婪的看着初吐新芽的云杉树,她在玛利亚广场恋恋不舍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她流着眼泪在慕尼黑的街道上穿梭。她曾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放下过去。直到今时今日,她才真正意识到,那只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温舍默默地跟在蒂洛身边,看着蒂洛时而欢欣,时而悲恸的表情。他回想着五年来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他太习惯于蒂洛的存在,而把它当成了理所当然。蒂洛为他所做的牺牲他不是不知道,但米莎却是贯穿他整个少年时期的梦。父亲曾告诫他,男人想要成功,最基本的一点就是要学会取舍。他自认事业上的取舍之道已柔韧有余,而在感情上却是一团糟。
傍晚时分,温舍跟着蒂洛来到了马克西米利安广场,那里有一个著名的维特尔斯巴赫温泉。两人在这里第一次相遇。
那是一个生机盎然的季节,春天悠然自得的临近,一伸手便可触摸到她湿润的发梢,感受到她温暖的呼吸。蒂洛独自到广场上写生。维特尔斯巴赫喷泉喷射着错落有致的水柱,周边的细喷泉左右摇摆着,像少女舞动着纤细的腰肢。晶莹剔透的水珠浸润了空气的味道。当水幕短暂落下的时候,蒂洛看到了喷泉对面的马克思·温舍。
一股突发的热情令她情不自禁又难以自拔,这样的笃定如此美丽。她眼神迷离的看着他,他对她粲然一笑。生命突然复苏。
五年过去了,维特尔斯巴赫温泉如当年一般编织着婀娜多姿的水幕。蒂洛慢慢地踱步到了温泉的另一侧。水幕挡住了那个她多年来魂系梦牵的身影。当喷泉停止喷水的时候,她会再次看到温舍,就像第一次相遇。她会努力拾起破败的心,和他重新开始。
温舍在喷泉的这一侧等待着,等待着喷泉暂停的一刻。这一次,他要先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告诉她自己对她的全部情愫,再次求得她的原谅,然后重新开始。
突然,一个路过的小男孩摔倒在地。蒂洛赶忙跑过去扶起了他。小男孩受到了惊吓,拽断了蒂洛颈间的珍珠项链。珍珠散落了一地,蒂洛焦急不已。她蹲在地上一颗一颗的找着、捡着,生怕有遗落。当她心满意足地收齐了所有的珠子,站起身来向喷泉对面望去的时候,喷水恰巧暂停了。蒂洛看见,马克思·温舍正在和一位珠环翠绕珠光宝气的女人拥吻。
蒂洛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广场。留下了四散滚落的珍珠,它们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挣扎着,哀叹着,像是在祭奠被埋葬的真心。
彼年豆蔻,谁许谁地老天荒。有些爱,注定浮华一梦,转身成尘。有些爱,注定镜花水月,最终不过一场虚空。
她拼命的跑着,跑着,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本能的想要离得更远一些。她体力不支地摔倒在了地上,粗粝的地面划破了手掌,她却毫无感知。有人好心地扶起她,她被动地坐在了街边。她靠在路灯上,再没有一丝力气。不断有人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毫无反应。夜幕降临,街上的人渐渐稀少。初春陡峭的寒风吹过,她感受不到一丝寒意,因为心早已冻结成冰。
华灯初上,到了一天中家人团聚的时刻。蒂洛无意识地看着冷清的街道,眼中木然一片。
“这位女士,您没事吧?”一个柔韧饱满的声音在蒂洛头顶上方响起。
蒂洛没有任何反应。
“您看起来脸色非常不好。我想您需要帮助。”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蒂洛干脆闭上了眼睛。
“女士,请允许我扶您站起来。”这一次,声音的主人行动了起来。他把蒂洛搀了起来,并让站立不稳的蒂洛靠在了自己身上。
“女士,您的家在哪里?请允许我送您回家。”
“我不知道……”蒂洛终于吐出了几个字,她的声音在黑夜中听起来如此凄苦。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您迷路了吗?”
“我迷路了很多年……”蒂洛喃喃地说。
“女士,我是艾格蒙特·祖·利普·维森菲尔德。那么请允许我送您到酒店休息。”
蒂洛这才抬眼看向身边好心的男士。这是一位仪表俊秀的男子,栗色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身国防军空军制服表明了他的身份。炯然有神的棕色眼眸此刻正略带忧虑的看着自己。
蒂洛找回了些神智,她低声说了句“谢谢”,便跟着维森菲尔德踏上了寻找酒店的路途。空旷的大街上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蒂洛机械地迈着步子。一步一个苍凉,一步一个心痛。她可以付出的,不曾保留过一分一毫,却没有换来她想要的。她丢弃了一切,最后只留下了残破的回忆。
维森菲尔德很快找到了酒店,他在大堂办理好了入住手续,并亲自把蒂洛送到了房间。
“女士,您是否愿意告诉我您的姓名?我在慕尼黑有不少朋友,或许可以帮您打听一下您的家人。”
“谢谢,不用了。”蒂洛依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说。
“那么,我明天再来看您。祝您睡个好觉。”维森菲尔德彬彬有礼地说。
“谢谢,我会尽快把钱还给您的。”
“请不必在意这些,这是一位绅士应该做的。”维森菲尔德微微颔首致意,并轻轻关上了房门。
蒂洛伸手关了灯。在黑暗中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精神恍惚,双眼红肿的蒂洛在路德维希大街找到了一家当铺。在此之前,她在酒店前台留了字条,嘱咐他们如果维森菲尔德先生来找她的话,一定把他留下来,说她一会儿就回来。
身无分文的蒂洛走进了当铺,她掏出了装在贴身衣带中的家族戒指,这是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当她将戒指交给店员的时候,手在微微的颤抖。她拼命忍住眼泪,眼睁睁地看着店员将戒指送进了鉴定室。
不一会儿,从内室出来了一个人。他用精明算计的眼神将蒂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开口问道:“小姐,我是当铺的老板,请问这枚戒指是您私人所有的物品吗?”
“有什么问题吗?”蒂洛反问道。她看得出,虽然当铺老板的语气很恭敬,但眼神中透着警觉与轻蔑。
“当然没有。如果这确实是您的私人物品的话,我们会根据其价值付给您相应的金钱的。”当铺老板冲店员使了个眼色,后者为蒂洛端上了一杯咖啡。
“这是我的私人物品,请您继续吧。”蒂洛每说出一个字,心就被多撕裂一块。从这一刻起,她失去了与亲人的最后一丝联系。
当铺老板回到了内室,店员则在一旁有意识的盯着蒂洛,他的眼神令蒂洛非常不舒服。蒂洛轻轻地咳嗽了一下,表示自己的不满。但店员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依旧用凶猛的眼光看向蒂洛。
蒂洛下意识地想要抚摸颈间的项链,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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