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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戴明峰自然知道,穆中华刚刚在电话里都说了。穆老还说,她这个徒弟专业好,但脾气却又臭又硬,得罪了她,不好办……

“叶医生,和大家说说8-25吧。”

“你叫我什么?没听清。”叶南笙心情愉快,腿在桌子底下荡来荡去。

戴明峰也是硬汉,轻易没服过软,不过这次的确他有错在先,谁让他瞧不起人了呢。

“叶老师……”

“得,打住!”叶南笙起身离席,脚步轻松的往前走,“把我叫得长纹了你就别想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了。”

叶南笙在电脑上插好新u盘,点击几下后,墙壁上的投影仪出现的是一具男性生/殖/器,依旧被均匀切成五段。

“尸块不完全,我就说下可以检测到的几点。”叶南笙的开场白预示着这不是个很长的讲话。戴明峰直接坐在龚克旁边,看着被投影仪光线不停切割出明暗角的叶南笙,“8-25和9-21案件存在着以下几点不同。第一,就生/殖/器的切割方式而言,9-21是被二五型手术刀切割,而8-25的凶器该是把家用菜刀,而且是把用久了的旧菜刀。”

“为什么?”台下有人问。

叶南笙对自己被打断似乎有些不满,她皱皱眉,“家用菜刀是对比分析得来的,至于新旧判断因为8-25案件的生/殖/器上,四处刀口的创壁上都对应有一处皮瓣,而这种皮瓣大多由于刀口卷刃造成的。”

台下顿时一阵哗声,戴明峰连同在场的大家都开始不再小觑这个年轻的女法医官了。

叶南笙却像没听到一样,她把图片换了一张,是个近距离的切片图,“20年前,参加8-25法医鉴定工作的我的老师曾有一个怀疑,只是按照当时的技术水平,那个推测没被证实。来之前,我尝

试做了一次复原,然后有了一个发现……8-25的受害人,他的生/殖/器最初并不是被切割,而是被人咬断的,至于之后的刀口无非为了掩盖最初的痕迹。”

随之而来的电脑还原式动态图合拢了几块生殖器,去除刀痕,一个明显痕迹出现了,真的是齿印,门牙槽依稀可见。

戴明峰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丝毫没注意身旁的龚克早发出了微微鼾声。

叶南笙继续说,“8-25的线索很少,目前就这么多。不过倒是有点关于9-21的意见想说说。”

“叶医生你说。”戴明峰难掩兴奋,他怎么就那么有眼无珠,把个人才当废材呢。

“9-21案件的第一案发现场应该是在室内,死者因某种原因昏迷后,被凶手跪放在类似浴缸一类东西旁,然后压住死者小腿,把他按进水里溺死的。证据就是死者尸体的两小腿背部,膝盖处,手肘处那些少量刮擦伤及淤青,他们都属于生活反应。”

所谓生活反应,是指人活着时才有的反应,如出血、充血等。叶南笙的话让专案组成员的脑子里多了许多更为清晰的思路,不禁有人问,“还有其他线索吗?”

叶南笙点头。

蔓德拉,在巴西土语里是代表死亡以及天神的惩罚,当大片蔓德拉藻密集在海上,那海就成了死海。作案手法严谨的凶手刻意留下了蔓德拉藻,明显是挑衅。

“8-25案的凶手也许并没想杀害死者,出于某种恨意,他伤了死者,进而产生杀机,之所以选择那些抛尸地点,一是因为恨、二,仅仅是我的推测,或许是出于纪念。”这是昨晚在阳光招待所里,龚克帮助叶南笙模拟凶杀现场之后说的。

“切,那我还可以说是为了杀人抛尸的快感呢。”叶南笙揉揉被压生疼的小腿肚,提出另一种可能。是她叫龚克来的,杀人的事,一个人真做不来。

而此刻,才被“杀”了一次的叶南笙坐在床边听龚克说话。

龚克点点头,“把证据尸体剁碎抛尸的快感更大。凶手既然能把死者的躯干部分藏这么多年不被人发现,如果不是为了某种特殊意义,分散抛些器官出去就显得不合理。再有一种可能,凶手没那么大的力气。”

“8-25的凶手可能是女人,可9-21的被害人是个健美教练,不容易杀吧。”每次脱离开死人范畴,叶南笙脑子总是一片浆糊。

“9-21的凶手该是个男人。”

这个男人瘦瘦的,胳膊却很有力气,受过高等教育,至今默默无闻,工作成绩平平,有过被性侵的经历,仇视男性,自卑,少言,最重要一点,他了解8-25案件的全过程,是警方曾经排查对象范围内的人。

叶南笙想起昨晚和他一起熬了通宵的那人随口说出蔓德拉藻的含义和寓意,随手指指闭眼把自己置身黑暗中那人物,“其他线索,他给你们。”

第九章 猜心

深夜。

厚重的钢化玻璃墙将实验台那抹萤兰扩大成一簇火焰状,映着墙这边女生的脸,那是张鹅蛋脸,腮上带点婴儿肥,两唇微薄,鼻尖刚好被蓝光扣了戳。

通宵的关系,叶南笙脸色不大好,不过她眼睛依旧明亮。

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玻璃墙那侧的人,那是个男人,背微驼,由于眼睛要凑近显微镜的关系,坐姿让他的背显得更驼了。

他有着修长好看的手指,手臂颜色却像长期浸泡在福尔马林类药剂里似的,是类似尸体的那种惨白。

“蔓德拉藻是孢子式生殖方式,藻体产生许多有鞭毛的孢子,可自由游动,每一孢子成熟后各自长成为一新的个体。在南美洲,它们的繁殖速度是惊人的,1969年的巴西东海岸事件,罪魁祸首就是这种蔓德拉藻。一星期内疯长的海藻大量堆积在巴西近海,它们吸收浅水层氧气,遮住阳光,造成近海鱼群大量死亡,那片海域在一段时间内被称为死亡之海,蔓德拉藻也被当地人叫做‘死亡’或是‘天神的惩罚’。呵。”他喉咙发出一个声音,很怪异的经由一层玻璃变音后成为更诡异的声音,叶南笙觉得他是在笑。

她问,“怎么了?”

男人从显微镜下抽出切片,直起了脖子,可依旧背对叶南笙,“不过,中国的水质环境刚好遏制蔓德拉藻的疯长速度,成熟的蔓德拉藻两天能分裂一个新孢子,新孢子到成熟要一个星期。”

“懂的够多的。”可知道这些对案子却一毛线用处都没有吧。叶南笙推开玻璃门,走进实验室。

“根据藻类的成熟和分裂情况,凶手该是在9月29号晚上将尸块丢弃到津港广场喷泉池的。十一国庆,津港开喷泉时,尸块被发现,人群躁动,一切矛头都会指向那群没用的警察……”

一阵诡异的笑声终于让叶南笙心里打个寒颤,“你怎么能猜到这些?”

那男人慢慢回头,实验室的幽蓝灯光让龚克的脸显得格外狰狞,他徐徐说:“因为……我就是凶手……”

叶南笙猛睁开眼,眼前是夏图一张放大的脸。“叶医生,你没事吧,什么叫‘那你说说杀人是什么感觉。’你不会连这都打算实验下吧?”

你当我白痴啊,这能试吗?

叶南笙淡淡看了夏图一眼,别过脸,手不着痕迹的在脸上滑了下,然后她把沾了湿粘液体的手藏到背后。环视下人走的差不多的会议室,叶南笙尽量不让夏图看出她是带着起床气的情绪在说话,“他把分析结果和你们说了?”

“说了。一组被派去筛选8-25的过往嫌疑人,二组则去查市里现存的蔓德拉藻的来源。龚老师说蔓德拉藻在中国还很少见,找到它的来源,对案情侦破会有突破性帮助。龚老师神了,我开始怎么没看出来他是那么一个博学的人呢!”

“没人跟进莫代勇那条线?”昨晚和龚克赶了一个通宵进行化验、模拟,叶南笙脸上带着憔悴,问夏图时,她眼睛始终看着站在门口和戴明峰说话的龚克。

那也就是个普通的男人啊,心思怎么就那么缜密呢?懂的怎么就那么多呢?想到把那人脑袋切下来抱在怀里研究的情景,叶南笙贼贼一笑,同时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只研究死人,干嘛对活人有兴趣。

叶南笙这复杂的心理活动夏图自然看不到,不过她倒想起了找叶南笙的目的,“叶医生,就是打算和你说这件事的,头儿一会儿跟着龚老师去莫代勇家那边看看,头儿说你是法医,不想去可以先回招待所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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