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黑 第29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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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珩仰起头,直勾勾地盯住许景烨。

她的余光也刚好扫到了先是震惊且不可置信,遂站起来要抢夺药瓶的梁琦。

陈叔将梁琦制住了,梁琦便哭着哀求她。

蒋从芸的话还犹言在耳:“永远不要相信那个女人,她鬼话连篇,没有一句是真的。无论她怎么哭,怎么求你,哪怕是给你跪下来,也不要心软!那瓶药,就是周楠申对你的测试,你要拿满分,就要记住她是你的敌人,要斩草要除根,要永绝后患。但你不一定要亲手‘杀’了她,只要杀了她的女儿,她就会彻底崩溃!”

结果,她却没有听蒋从芸的,而是问梁琦:“你愿意吃这颗药么?”

梁琦就和蒋从芸预料的一样,给周珩跪了下来:“愿意,我愿意,只要你能放了阿琅,她是你妹妹,你的亲妹妹,不管我做错了多少事,她都是无辜的!”

而当时的周珩,并没有听出来梁琦话中的其它意思,她又看向许景烨,如此说:“既然是自愿的,那就给她吧。”

许景烨问:“你确定么?如果有一天周琅知道了真相,你就有麻烦了。”

周珩反问:“那你会告诉周琅么?”

许景烨摇头。

周珩又问陈叔:“陈叔呢?”

陈叔说:“当然不会。”

听到这话,周珩没再看许景烨,更没有理会梁琦,转身走向门口:“那就行了。”

陈叔跟上周珩,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口。

梁琦在后面叫着:“啊——啊——怪物,怪物,你这个怪物!”

但很快,许景烨就将毒药灌进她嘴里,并将她死死摁住。

周珩侧过身,透过即将关上的门,瞥见了梁琦的狼狈和挣扎,直到她力气用尽,直到毒药开始发挥作用,她的身体开始抽搐,眼角还滑下两行泪。

随即许景烨出来了,一边擦手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你会后悔的。”

周珩依然没理会。

……

……

显然,这段记忆和许景烨告诉周珩的版本是有出入的。

她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也懒得去深究。人的记忆本就是不靠谱的,每个人都会剪辑,会改编,同一件事的当事人会说出不同的故事版本。

或许许景烨的更贴近真相,或许是她的更准确,但无论是哪一个,结果都是不变的。

时间再度回到现在。

周珩收回目光,继续道:“那天周琅并不在小白楼,事实上她在那之前就离家出走了,只是袁生他们怕被问责,就瞒了下来,想着周琅只有十岁,人生地不熟,也跑不了多远,先把人找回来再说。”

随即周珩就将许景枫、许景烨后来又一同出现在小白楼,并接到许长寻“灭口”指令一事,包括周琅于当晚突然折回,在见到梁琦的尸体之后,被许景枫和许景烨送回周家的过往,一一道出。

至于周琅在离家出走期间去了哪里,如何藏身,她却是只字未提。

周珩话锋一转,接着往下讲:“梁琦的死是周家所为,虽然不是我动的手,但那天我的确去了小白楼。高征见到我们之后,将我们带到楼上,他虽然没见到是谁动的手,但也能猜到这是周楠申对我的考验。我想这件事就是从他那里透露出去的,令梁峰认为是我下的命令。”

“至于梁峰,他就是个疯子,他对梁琦一直有超出亲情以外的特殊情感。梁琦毒发后就埋在村子后山,过了几年,那块坟就被人挖了,还将梁琦的骸骨偷走。结果,你们就在梁峰的藏身处找到她的骨灰,这就足以说明他心理有多变态了。”

“在小白楼事件之后,梁峰就开始处心积虑的要找许、周两家的麻烦。当然,这件事只是个催化剂,就算没有梁琦的死,他也会跟两家过不去。这笔恩怨还得从二十几年前说起……”

“那时候我只有四五岁吧,这件事是我后来听蒋从芸说的。许长寻和周楠申因不满梁峰任意妄为,自作主张,怕以后管不住这条狗,于是就让周楠岳借着和梁峰一起去外地出差的机会,将他做掉。可周楠岳却棋差一着,反被梁峰杀死。梁峰就此‘消失’,还去投靠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就帮梁峰改换身份,更名为程峰,为他做牛做马二十几年。”

“前面几年,梁峰还在国内,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买卖,到了后面他就安排梁峰去美国,由他来疏通国内的人脉关系,梁峰就在境外为这些人洗钱。直到去年梁峰才回来,还开了一家名为‘起风’的投资公司。”

“这个人虽然是梁峰的靠山,但过去也和许、周两家有业务来往。有他在,就不会让梁峰以寻私仇的名义对周家人动手,一来恶性案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来是因为他还用得着周楠申,三来则是因为周琅这枚仇恨的种子已在周家扎根。于是,梁峰就生出一个更扭曲,更变态的复仇计划,既能将周家的资产夺过来,以弥补他这些年东躲西藏受的罪,又能为他和梁琦报仇。”

“这复仇的第一步么,就是在周琅回到周家的一年后。梁峰找到一个人,并将他送到周琅身边,作为他们之间的传话人,由他一步步教周琅如何取信于周家,如何给我洗脑,将周家欠他们的东西全部要回去。”

说到这,周珩冷笑一声,再看几人面有疑色,又道:“我知道你们怎么想,只是因为梁琦的死,以及梁峰自己险些遭到毒手一事,梁峰根本犯不着布局多年。这里面除了那位靠山的干预之外,说到底还有梁峰的自视过高、欲壑难填。他自认为可以驾驭许、周两家打下的‘江山’,自认为可以有朝一日将我们踩在脚下,以偿他小人得志的心理。”

“他输,就输在一个‘贪’字上,他想得到的实在太多了,又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负,加上形势的变化,这才酿成今天的局面。这二十几年,他的确一直都在暗处算计,可这样也给了敌人壮大的时间。他不是上帝,事情不会按照他预设的剧本走,这里面既有人的原因,也是天注定。”

说到这,周珩停了下来。

她喝了口水,遂又笑着将话题转开:“说起来,这件事最大意的就是许长寻了。他原本也和那个人建立了一些关系,但后来长丰集团逐渐做大,关系也淡了。他要洗白自己,要上岸,要独占山头,就将那些洗钱的买卖交给周楠申和下面的人去办,又花了一些时间把自己摘出来。起码就这五年来看,长丰集团有问题的投资竟然没有一件是许长寻签字的,好似他就是个傀儡,所有事都是下面人自作主张罢了。要不是周楠申还留着过去的东西,还真的难以证明许长寻也参与犯罪,最多也就是失察的责任。”

这番话落下,屋里安静了许久,一时间只能听到笔录员打字的声音。

不会儿,傅明裕发问了:“你刚才说梁峰教周琅给你洗脑,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给梁峰和周琅传达消息的人,又是谁?”

周珩看过去:“哦,这要从我的病开始说起。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患有分裂性身份障碍,也就是俗称的人格分裂。第一次病发是在四五岁的时候,但我毫无印象,后来被医生诊断有精神问题,也是说我有梦游症和妄想症。确定是有人格分裂,还是我最近这一个多月才知道的,我也是周家最后一个知道的。事实上,周琅回周家以后没多久,她就发现了,自然也将这件事通过那个传信的人告诉梁峰——哦对了,那个人的名字叫,梁、云、琅。”

梁云琅?

傅明裕转头看向陆俨。

陆俨也心生疑惑,这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在他们现有的资料中完全没有出现过。

再看周珩,依然神情淡漠,目光平定,好似并不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在提到时也没有丝毫迟疑和凝滞,好似早就烂熟于心,说过许多次了。

傅明裕问:“哪三个字?”

周珩说:“桥梁的梁,云朵的云,琳琅的琅。”

傅明裕又道:“请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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