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1 / 2)
姜颂伸着头到罐子上闻了闻,好香啊,还是小姨手艺好。
邢策的妈妈是姜颂妈妈的亲妹妹。
等我伤好了,能去看看她吗?姜颂偏着头,问邢策。
她肯,肯定不让,倔劲。邢策摇头。
姜颂有些黯然。
姜颂妈妈去世早,他小姨心里多少有些埋怨姜家,好多年没往来。
但姜家出事的节骨眼上,她叮嘱邢策留下来,帮姜颂跨了很多坎。
老太太就,就是刀子嘴豆,豆腐心。邢策给他盛了一碗汤,你要是出,出了什么事,她非得撕了我。
姜颂接了汤,闷不吭声地一口干了,还要。
邢策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嘀嘀咕咕的,你中午睡,睡着的时候,有点低烧,现在好像好,好点了。
可能吧,喝了酒晚上容易烧,很正常。姜颂白净的修长手指扶着碗沿,咕咚咕咚又喝干净了。
邢策张了张嘴想说他两句,估计觉得说了也没用,又闭上了。
姜颂把一罐汤喝完,空碗空罐子还给邢策,捂着肚子靠到沙发上,吃饱了,说正事儿吧。
人力部前一阵对接了一个新的财务经理,法务会计出身试用了三,三个多月了,感觉挺不错的。邢策把一份个人简历放到他面前。
姜颂大致打量了一下,照片上是个很清秀的年轻人,从本科到研究生,一水儿的顶级学府。
赫一岚。姜颂把那个名字念出来,手指在白纸上轻轻一点,镶黄旗。
邢策微微叹气,你也看,看出来了,姓赫,我查了还是镶黄旗,有,有点太巧。
姜颂想起来几年前。
他还在病床上躺着,手脚都动不得,浑身破娃娃似的打着补丁,吃喝拉撒都得别人帮忙。
病房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阵尖利的哭闹声。
天天在特护病房躺着,这种生死离别的场面实在太常见了。
每天都有人血淋淋地送进来,盖着白布出去。
当时姜颂已经有些麻木了,甚至有时候在想自己要是盖着白布出去,邢策可别哭得结结巴巴的,他又不能支棱起来笑话他。
护工正给他插尿管,姜颂疼得满头汗。
他也觉不出丢人什么的了,就是纯粹的疼。
断骨头也疼,插尿管也疼,他都分不清疼是从哪来的。
一开始他疼昏过去几次,邢策疯了一样求医生加麻醉。
隔着水膜似的,姜颂听见医生说:他就这个体质!再加他也疼,杜冷/丁是闹着玩的?你想加就加!
后来他疼习惯了,昏不过去了,只能醒着干挨。
比如现在,他一边疼一边听着外面喊:呜呜呜还给我!把我爸爸妈妈还给我!呜呜
那声音听着嘶哑而稚嫩,明显是个岁数不大的男孩子。
姜颂扭着头看护工,一说话满嘴都是药的苦味,外面怎么了?
医闹呗?危重病房就是这样的,都习惯了。护工把尿管和尿袋收起来。
外面还在喊,混着安保阻拦的声音,医院什么地方!容得你在这胡闹!
凶手!你们不能包庇凶手!那少年的声音已经完全喊劈了,字字泣血。
护工有些忿忿,有些人往医院送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路上咽了也要怨医院。
这时候邢策沉着脸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拿着饭盒和平板。
姜颂疼得浑身汗,根本没心思吃饭,盯着他手里的平板。
看,看什么看,那小,小崽子什么都好。邢策嘴上说,心里却知道他急,把平板支在了他面前。
画面里是十六岁的顾长浥。
在上课,在吃饭,在和教授讨论问题。
没有一张在笑,却也有着年轻人特有的干净生气。
邢策一边翻相册一边补充:那边的成,成绩单也都发过来了,全都,都是满g。
姜颂藏不住骄傲,好在他没像之前说的,天天交白卷,被学校退回来。
邢策盯着平板上的小崽子,眼眶子酸得根本不敢看姜颂。
脖子以下几乎没有不包绷带的地方,胳膊腿都被夹板固定着,也就手指头稍微能动。
那张脸上却是笑着。
看看行了,吃,吃饭吧。邢策蹭了一下眼睛,揭开饭盒盖子。
刚才你在路上,见到什么人了吗?姜颂脖子动不了,全靠转眼珠看人。
邢策一侧身,他就看不着他的表情了。
没有。邢策否认得很干脆,手上的动作却不由一顿。
要是我自己去问,肯定也能问出来。只是比起别人添油加醋,我更愿意听你讲。姜颂心平气和地说。
你,你一个保外就医的危重,不要操,操闲心了。邢策背过身去给他倒水,现在好多事儿都还没定论,可能等,等你好了,又不一样了。
既然这样子,你就告诉我嘛。姜颂并不太担心的样子,很温和。
邢策咬了咬牙,那天晚上的那,那对夫妻,都没了。
姜颂眨眨眼,牙关一下就咬紧了。
体征监测器发出滴滴的警报声,血压的数字很快由绿转红。
邢策吓得立刻按了铃,怎,怎么了?
没了?姜颂喃喃地问他,因为我?
邢策磕磕绊绊地给他解释,你,你那天又没真,真的喝酒!不,不能怨你!
姜颂也知道自己没喝酒。
他确认当时他打了方向变道,不应该撞上前面的小货车。
他从醒来后反复陈述真相。
但是事发时他血液内的酒精浓度超出酒驾标准近五倍。
根本没人信他。
大约是重病之人的信念难得坚定,他迷茫地问邢策:我真的没喝酒吗?那为什么我会撞上别人?
你没有,邢策焦灼地看着病房门口,你一整晚都和我在,在办公室聊顾长浥,没喝过酒。
姜颂放松了意识,身上变本加厉地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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